我橫了他一眼,上他的當被他當猴耍又不是一回兩回了,再笨的人被耍得多了,也會有自覺的好不好?
我伸了個懶腰,將兩條腿朝前伸直。
漢代男女之防雖不像宋明時期那麼迂腐,可是對於禮儀的要求卻是前所未有的嚴格。就比如說坐,上了席面,就必須得是正坐,也就是臀部放於腳踝,上身挺直,雙手規矩的放於膝上,現代的小日本式坐法。
我學了四年,卻仍是無法適應這種痛苦的坐姿。
漢代對於坐姿的要求十分苛刻,現代日本男人尚且可以盤腿而坐,可是在這裡盤腿稱為“趺坐”,在正式場合裡也是不允許的。男女的要求都一樣,必須得正坐。
還有像我現在這樣把兩腿伸直了,更是大逆不道的姿勢。這叫做“踞”,與禮不合。據說當年孟子看到自己的妻子在家踞坐,居然氣得叫嚷著要休妻,若非賢明的孟母勸和,估計他老婆立馬就成了下堂婦。
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普通人。
這樣的姿勢,若在陰識面前,就算打死我,我也不敢做出來。唯獨鄧禹,我從一開始的裝腔作勢,到後來一點點的原形畢露,他居然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漸漸的,我膽子愈發大了,如今我會在任何人面前都稍稍裝出一副柔順的樣子,唯獨對他,我是盡顯本性,甚至恨不能施展迴旋踢,一腳把他踹飛出房間。
任何偽裝在他面前最後都會被摧毀,他就是有那個本事讓我抓狂。
按理說這個小子的大腦實在有問題,長了一張媲美繡花枕頭的臉孔,腦子裡裝的卻不是符合常理的稻草。為什麼我就不能贏他一次呢?難道除了暴力制服以外,我就真的拿他一點轍也沒有了麼?
我盯著他橫看豎看,不得其解,不知不覺中把一尊黍酒乾掉了一大半。輕輕拍了拍微微發燙的臉,我悶聲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拉屎記得上茅房!”
他仍是規規矩矩的跪坐在對面的軟墊上,慢悠悠的替我斟酒,眼瞼低垂,很專注的幹著手裡的活。
“今年……我滿二十了。”
“哦。”我點點頭,“那恭喜你。”
漢代的男子二十及冠,算是成人。
“過幾天我行冠禮,你來觀禮好不好?”他抬起來,誠誠懇懇的問。
“好啊。”我滿口答應,用手撕下一片幹牛肉,塞進嘴裡大嚼,“只要你讓我大哥同意放我出門,我沒什麼不樂意的。”
他笑了起來,眼角眉梢帶出一種難言的喜氣:“少吃點吧,”他把我面前的一盤滷汁油雞拖到自己跟前,揶揄的損我,“你難道不知打年初起蝗蟲成災,南陽郡今年怕是要顆粒無收了。”
我伸長右手摁住那盤滷汁油雞,惡狠狠的瞪他:“顆粒無收跟這隻雞有關嗎?”
“當然有關係!”他咧嘴笑著,左手抓住我的手腕,右手用筷子撕下塊雞肉悠閒的放進嘴裡,“南陽郡顆粒無收,會有很多人捱餓,你少吃些,可以省下很多嚼用。”
我右臂掙了掙,卻沒能掙脫他的束縛,一怒之下左手啪地一拍桌案,抄起一副竹筷奮力對準他的手背紮下。
他早有防備,連忙縮手,我手中的筷子落下時方向稍稍偏離,一口氣貫串整隻雞身:“小氣的人,你家窮得連只雞也吃不起了嗎?”我衝他呲牙,用筷子叉起雞身,張嘴便啃,“那你還妄想什麼娶妻生子?我看你連冠禮也索性免了吧,免得承認自己年紀大了沒人要……”
對面簌簌輕響,鄧禹突然騰身站起,直接跨過案几,欺身而至。
我擎著雞身,一時忘了接下來的要說的話,呆呆的抬頭仰望他。這小子打算做什麼?一臉嚴肅的表情,太長時間沒捱揍了,皮癢不成?
“滿臉都是油……”他單膝點地,跪在我身前,用絲帕輕輕替我擦拭嘴角。
柔滑的絲料滑過我的面頰時,我臉上忽然微微發燙。
這姿勢啊,實在太曖昧,我尷尬的仰後,試圖不著痕跡的避開這種親暱:“沒事,吃東西難免的……”
“還真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他突然噗哧笑了起來,“麗華,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有個大人樣子?”
我惱羞成怒,屈膝抬腿,準備一腳蹬了他。他靈巧的起身,避開我的攻擊,翩然回座。
“臭小子!你才是個乳臭未乾的小鬼呢!”我忿忿的指著他。
我啊,明明二十七歲了,為什麼非得給這種小鬼說成是小孩子?
“要不是跑這鬼地方來,保不準我今年都可以升博士了……”我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