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修史的書生,只因這張榮出身是賊,就將人家這樣大功勞抹殺了,害得本衙內連張榮是否從梁山出身的都不曉得。
張榮被他看的渾身發毛,怒道:“兀那官兒,要殺要剮。某家若皺一下眉頭,便不是你張爺爺!”他見高強神色古怪,不曉得要如何炮製自己,於是擺出好漢英勇就義的派頭來,連自稱都變成張爺爺了。
史進和他打了一場,彼此惺惺相惜,見他對高強破口大罵,心中大驚,正要為他求情時,卻見高強渾不在意,面帶笑容道:“張榮,我若不殺你,也不剮你,你可要皺幾下眉頭?”
張榮這等好漢,哪裡見過這樣的腦筋急轉彎?登時呆了,不知如何是好,眉頭卻不由自主皺了幾下。
高強見狀大笑,笑聲中幾步上前,將張榮的綁縛解了,轉身回到座位上道:“我今也不殺你,也不剮你,還放你回梁山去,只要你帶一句話給你那山寨大頭領宋江,就說我高強如今奉聖旨來剿滅梁山,梁山不平,誓不收兵!”
張榮見說的厲害,雙眼一瞪,正要反駁,高強喝道:“你去說與宋江,梁山雖大,大得過三江四海麼?梁山嘍兵雖眾,多得過大宋八十萬禁軍麼?梁山好漢雖勇,勇的過我帳下虎賁麼?負隅頑抗,久遠必敗,若還愛惜性命時,早早出了水泊,俯首歸降,本府體諒上天好生之德,留你等性命。”
張榮雖然粗豪武勇,可不是莽夫,聽見高強這等說話,心中卻一震,暗道:“這官兒說的原是不錯,我梁山近年來雖然好生興旺,遇到這姓高的官兒卻屢吃敗仗,莫非此人就是我梁山剋星?”
高強見他的表情,知道對於自己的話消化得不錯,暗暗點頭,心說這張榮倒有頭腦,不枉了歷史上立那一樁功勞。此人既然是抗金英雄,高強便對他另眼相看,梁山上有這樣的人物匯聚,也算不枉了高強一番苦心。
當下命張榮自去選了一隻小船,迴轉梁山給宋江送信。
高強轉過頭來,見諸將意似不解,笑道:“眾將官,可是見史虞候苦戰才擒了這賊,本府卻將他輕輕放走,心中疑惑?”
不待諸將應答,高強已經續道:“此人號稱張敵萬,適才史虞候與他對敵時,聽說眾賊兵都為他站腳助威,可知此人在賊夥中甚有威名。如今一戰而為我擒,將他放了回去,必定群賊震動,大張我官軍氣勢。”
他指點著梁山的方向,喟嘆道:“聞聽此賊眾達數萬,已經養成氣候,若要平定實非一日之功,靡費糧餉無數,所殺者又無非我大宋百姓,實屬無謂。因此本府有意軟硬兼施,擊其冥頑,威其首腦,而後招誘其脅從,此賊便可瓦解矣!”
諸將聽見高強這番言論,盡皆拜服,口稱“相公神算,人所不及也!”——古代演義中常見的場面,這也不在話下,而韓世忠和燕青這樣深知高強和梁山關係的人,卻是拼命忍住心中的笑意。
實則高強這樣做法,更多的是為了將來的招安製造聲勢,藉著各種機會營造出有利於招安的局面來。這樣自己和宋江相互配合,才能以最小的代價實現招安大計。至於說到正式提出招安,因為此次出兵是奉了聖旨,因此高強也必須先請聖旨之後才能提出。
待張榮的一葉扁舟漸漸遠去,此時天色更暗,已經是黎明前的黑暗了。高強見大隊都已經渡河,連林沖地禁軍都已經過河,身邊只留下自己中軍。當即把手一揮,登上準備好的大船。
不片時渡過河去,又行了裡許,此時東方已經現出魚肚白,高強叫過韓世忠道:“如今天色漸亮,待我軍趕到鍾離鎮時想必已經大亮,如何擊敵?”
韓世忠笑道:“衙內,這卻不妨,冬日夜長,賊人昨日戰了一場。又散居各處。正要整頓部伍,以便今日攻城,小將已經定下三面圍攻鍾離鎮之策。衙內但看小將立功便是。”昨夜奪船之戰,史進和李孝忠以少擊眾,勝得漂亮,韓世忠身為大將卻被人奪了頭功,心中自然不樂,這一仗是定要自己立功了。
高強也知他心意,凡人都有私心,韓世忠作為他一力栽培的大將,這種地位可不是光靠上頭有人就能保住的,那得是實打實的軍功撐腰,樂得放手給他立功的機會。高強將韓世忠揮去,自己與中軍緩緩前行,周圍是徐寧的金槍班持槍護衛著。
等到天光破曉,高強立馬於一處山崗之上,前面裡許處就是鍾離鎮。此時雪已放晴,大地銀裝素裹,分外妖嬈,高強卻無暇觀賞雪景,手中端著望遠鏡看那鎮中的動靜。
韓世忠在那裡調動兵馬,將這鐘離鎮四面都圍住了。本來兵法說要圍三缺一,但韓世忠要立功,一心想著全殲賊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