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一面要為東南百姓的產品提供更多的銷路,開闢新的市場,使他們不用終年疲於應付賦稅,對外貿易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另一方面,要促使貨幣財富的主要擁有者——朝廷官員和宗室等人進入消費,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們花錢!之前,由於高強自身地位和權力的限制,他沒有辦法朝這個方向努力,此次的郊祭則給了他一個絕好的機會。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高強總算把自己的這點道道給捋了一遍,蔡京和梁士傑都是默然無語。半晌,蔡京仰起頭,望著頭頂的天花,口中喃喃自語:“錢荒……自王荊公秉政之後,朝廷連年苦之,久而不決……”
梁士傑向高強道:“世侄,你說的這些,前朝君臣也多有人見,只是苦無良策。然則如此說來,加鑄銅錢,其實根本無益於緩解錢荒?”
“非但無益,甚且有害!”高強語出驚人;“錢荒在於何處?在於百姓繳納賦稅之時,東南百姓,力耕終年,縱遇豐年,僅足一飽,他們要想有錢繳納賦稅,只能賣糧賣絲。古語有云,二月賣新絲,五月祟新谷,醫卻眼前瘡,剜卻心頭肉,所賣與之人,只是各地商賈而已。公相,梁相,朝廷縱然鑄錢再多,只是發放於百官宗室軍將之手,哪裡有一分一毫能到百姓手中?而自仁宗天聖之後,坑冶鑄幣務年年虧欠,鑄錢越多,虧錢越多,到今上登基,一枚小平錢之鑄,工料足費三錢,這等虧法,還是銅礦都在朝廷手中的緣故,若是這銅礦要向商賈去買的話,還不知要虧掉多少!”
蔡京大為意動,他執政之後,別的都還好說,錢法最為頭痛,小平改當三,當三改當五,當五改當十,銅錢不夠鑄鐵錢,鐵錢不夠印錢引,結果是錢越鑄越多,各地意見卻越來越大。若不是這兩年錢引的反響還不錯,到現在錢引的流通已經基本得到了各地的承認,他這宰相位子恐怕遠不如現在穩當。回念一想,這錢引發的好,一大半的功勞還不是眼前這個高家衙內的?
喟然嘆道:“賢孫婿理財之能,殆出天授也!”這是古代人常用的邏輯,一個人的才華出眾,經常歸結為上天的賜予,比如蘇東坡的學識,人家自己就號稱“書到今生讀已遲”,老子的學問是孃胎裡帶來的,你們羨慕吧!
蔡京轉向梁士傑:“士傑,強兒這番謀劃,小中見大,規謀深遠,不可不察。此事你中書省可詳加看詳,精誠配合,務必要辦得漂亮!”
梁士傑自然滿口答應,自從當日大名府一見高強,他就極為欣賞,兩邊也是越走越近,他梁士傑在朝中和蔡黨中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能夠一直穩壓蔡京長子蔡攸一頭,說起來其實和這位高衙內的傾向大有關係 好似從結婚之後,高強就一直沒怎麼走蔡攸這條門路,只是不冷不熱的。
高強心中大喜,今天跑這一趟,又費了半天唇舌,死了幾萬個腦細胞,為的就是得到這兩位目前政事堂掌控者的全力支援,如其不然,此事難諧。當下謝過了,又道:“小子今日登門,主旨乃是通稟官家的此次郊祭聖意,餘外還有一樁細務,要與公相和梁相商榷,便是此番博覽會中,小子意欲啟請官家開放銅禁。”
銅禁二字一出,蔡京和梁士傑同時變色,都是極為難看,若是換了旁人時,恐怕當場就要發作。所謂的銅禁,也就是說,大宋境內所有的銅礦冶煉,全部都控制在朝廷手中,如果有人制造銅器,輕則杖責,重則徒流。真宗朝以前甚至有處斬之刑。在當時人看來,這是最合理不過了,銅是用來鑄造錢幣的,如果任憑民間買賣,那麼人人都能鑄錢了,還不是天下大亂?
好在高強此時已經身份不同,在理財方面算得是一個學術權威,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蔡京也要掂量掂量分量。微微平復一下情緒,他並不開口。只聽梁士傑皺眉道:“世侄,銅禁自古有之,關係國家法度和財用,你要開銅禁,是何道理?”
高強不慌不忙:“公相,梁相,本朝銅禁,禁的是庶民自行鑄錢,防的是漢時吳楚之禍,用意原是好的。不過呢,銅乃是山澤所出,既可用來鑄錢,又有多般器物應用,若是一概禁止,怕是民間欲求一銅鏡而不可得。”
事實上,既然市場對銅器有需要,靠官方的禁令就根本禁不絕。你不是不許銅的公開買賣,又把礦山都給控制了麼?好辦,我直接就拿銅錢,熔化了來鑄銅器販賣,由於大宋朝幣制的問題,銅鑄成錢之後,其價值比銅本身竟然要低很多,而銅器由於官府的厲禁,其價格卻又高企,於是就造成了這麼個怪現象,把銅錢熔鑄成銅器後,竟可以獲得數倍的利潤。
這就等於,朝廷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卻白白將巨大的利潤送到了銅器鑄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