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火藥採石,大名府河段的河工比預期得更快竣工,這當中少不了呂頤浩這位能吏的功勞。
事實上,促使高強匆匆趕回大名府去的原因,乃是避嫌。彗星來臨在即,到時候蔡京的相位風雨飄搖,他可不想在這樣的敏感時刻留在京城,尤其是在剛剛與蔡京有了一場小小衝突之後。在他離京前一天收到的訊息,更堅定了他的決心。
“什麼?訊息可確實麼?”聽到石秀的稟報時,高強第一反應就是真實性。
“千真萬確!”石秀自從上次大名府一役,在情報上犯了錯之後,這方面的專業性加強了不少,這個訊息關係重大,他更是經過了幾個渠道的綜合比對之後,才向高強稟報。“小人多方查證,都說陳朝老聯絡了百餘名太學生,預備要伏闕上書,彈劾蔡太師,所欠者只是一個時機而已。”
要打探太學生的動向,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這個時代的太學生們,並不是待在象牙塔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呆子,他們朝夕聚會,遊山玩水,在太學周圍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消費區。尤其是蔡京改革學制以後,太學生們的門第迅速向官吏富豪階層轉化,寒門士子因為承受不了長期在京城學習的巨大消費而漸漸淡出,導致汴梁城裡已經出現了類似於後代大學城的消費生態。
在這中間,最為典型的就是青樓瓦舍,學生們也不知是青春躁動還是風流自賞,總之招妓縱酒蔚然成風,每逢聚會不點上幾位紅牌,那就要被同學笑話的。而年輕人的一大特點,就是愛現,在美妓醇酒的影響下,鮮少有人能保持冷靜和低調的,因此陳朝老一夥的打算就被無數只耳朵所接收。在這些青樓妓女和幫閒人中,石秀的耳目遍的都是,再加上接到高強的指示之後,針對太學生的情報蒐集工作大大加強,於是就在短短几日中形成了這份報告。
沉默片刻,高強忽然笑了起來,要說這陳朝老,運氣還真是不錯,這麼大張旗鼓地搞運動,能瞞的過蔡京?所幸,過不了幾天就是彗星經天,蔡京就算知道他們的打算,也來不及對付他們了,青史留名,原來就是這麼簡單。
“衙內因何發笑?”許貫忠見高強笑得詭異,要緊湊趣作回捧哏。
“無他,只是當初這陳朝老說話費解,累得本衙內牽掛,卻原來只是這般,並不費我一分氣力,他就自己跳出來倒蔡了。”高強搖頭失笑,不過前世“倒扁”的例子也告訴他,打倒政治人物,只能依靠真正的權力,民意是絕對忽視的物件:“御史臺那裡,可探的明白?”
“衙內放心,張中丞前幾年貶竄遠地,好容易才回到中樞,他不敢錯過這個機會的。”
“可靠麼?張商英當年貶逐時,曾受蔡太師恩惠,若是一念之仁,彈劾不力,那可要壞事。”高強對此有些擔心,張商英這次起用,蔡京出了不少力氣。
許貫忠微微一笑:“區區小惠,誰會放在心上?當日的趙挺之,張康國,也都是經由蔡太師一手提拔上來的,而今安在哉?”
高強啞然失笑,看來蔡京還真是不大招人待見,所提拔的人當中,白眼狼不在少數,而且還是那種扭頭一口能咬下一大塊肉的型別——這中間,或許還要加上高衙內吧!
第十一卷 招安 第三章 星變
大觀四年五月丁未,彗星出奎,婁間,光芒萬丈,焰尾綿長,威勢比崇寧五年高強初到此間的那一次更甚。
在許多蔡京的反對派看來,這簡直是千載難逢的良機,崇寧五年時,當時如日方中的蔡京因為一道彗星而丟官罷職,從崇寧二年蔡京首次入相時算起,恰好四年。如今,蔡京二次登相,又已四年!
己酉,僅僅是彗星出現的第三天,以陳朝老為首,百餘名太學生跪伏在禁宮正門乾元門前上書,稱此次彗星乃是上天降下,應在國家宰執,因告蔡京大罪十四條,曰:瀆上帝,罔君父,結奧援,輕爵祿,廣費用,變法度,妄製作,喜導諛,箝臺諫,炙親黨,長奔競,崇釋老,窮土木,矜遠略。末尾引左傳之語,要求徽宗將蔡京“投諸四夷,以御魑魅”。
此書一上,京城聳動,開本朝學生運動之先河,一時間人人側目,只看朝廷有何變動。
矛頭所向的蔡京卻穩如泰山一般,並沒有作出任何回應,甚至有臣子提出,學生議政,不可為後世法,應當加以治罪的時候,蔡京還予以反對,理由是本朝太祖與後世子孫約定,不以言事而降罪士大夫,太學生雖然是白身,但也是士大夫的一員,應當寬宏以顯示朝廷氣度。實際上,所謂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正因為學生議政沒有先例可循,朝廷也就沒有任何回應的責任,蔡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