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一到白溝邊,迎面就是遼兵咬牙拼死的哀兵之師,大宋這支轉戰南北、抵擋西夏、平定方臘的精銳西軍,就這麼稀裡糊塗吃了一個大敗仗。說到底,這是政治的失敗,並不是軍事的失敗。
“前車”之鑑,高強可不想重蹈覆轍,讓“後人”來為他這個“後人”再來哀嘆,是以便和鄭居中商量好了,要這般引導朝議的走向。當時聽了童貫出來反對,鄭居中亦不以為意,笑道:“童樞密好氣魄。既已得志西羌,還想北破契丹麼?只是請官家細思,當年以太祖太宗之英武,彼時數十年糾合之百戰精兵。與遼兵爭奪數十年,尚且只能定下澶淵之盟,維持一個不勝不敗之局,如今雖說遼勢已衰,不復往日之強盛,我大宋卻亦是承平日久。民不習兵,未有太祖太宗時那等精兵猛將,成敗之數,殊難逆料。臣之愚見,還是須得設一個萬全之法,否則的話,可不能為了一己名利,將我大宋國運都賭了這一鋪。”
童貫氣得咬牙切齒。卻又不好反駁,難道說自己英明神武,強似太宗太祖?敢說這樣話的人,多半也是太祖級別的人物了。比如現代那位蔑視“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的一代偉人,童貫要是敢當著趙佶的面這般放言,只怕什麼領兵立功從此再也休想,趙佶多半會立時命人賜他一杯御酒,來個杯酒釋兵權2。0版。
正尋不到合適的言語反駁,卻聽一旁有人笑道:“鄭相公日常那交易所中消磨,敢是見多了有人將身家性命都撲在上面。一旦輸了其狀慘酷,以此方之國政,故而惟務謹慎麼?”眾人視之,卻是當今右相梁士傑。
這位當日追隨蔡京發跡的寒門學子,在蔡京退隱杭州之後,與高強緊密團結,才算是真正邁入了權力生涯的巔峰,如今他身兼右相和中書侍郎二職,政事大權操於一手,比之當日蔡京的地位也不相上下。不過和蔡京相比,梁士傑有一點好,他目下還只有五十歲不到,年富力強之時,正要在這大宋宰相的位子上作一番事業,因此也算是個敢於任事的官員了。
鄭居中聞言亦笑道:“不瞞梁相公,某正有思於此。童樞密適才說當用刀兵,道理亦是不錯的,只是勝負難料,等如是用我大宋國運去押了一鋪,智者當不及此。”
童貫沒好氣地道:“然則以鄭相公之見,當用何萬全之策?莫非遣一介使者去向那遼主天祚稱說,若不還我燕雲,便要興兵來攻,指望那遼主嚇得魂不附體,乖乖奉上燕雲故地?”語氣中的嘲諷之意,任是甚人也聽的明白了。
鄭居中仍舊笑意不減:“童樞密說笑了,想那燕雲乃是遼國國本所在,如何肯棄?”
這一下連趙佶都聽不下去了,說不能打的也是你,說必須要打的也是你,話都叫你一個人說盡了,還讓不讓人說話?“鄭卿家,依你之見,如何才保得萬全?”
見皇帝開口,鄭居中儘管甚有聖眷,也不敢怠慢,施了一禮,方道:“官家聖明,臣適才所言之意,乃是以為這燕雲之地,一來是遼國國本所在,不肯輕棄,必要用兵方可,二來此處非只漢民,乃是番漢雜處之地,我朝不易安撫。倘若一味用兵,激得群情激憤時,那燕地乃是強兵之地,尋常百姓亦能彎弓走馬,縱使遼兵束手,我亦未必能安定此地。臣之愚見,若要收復燕雲,須得多方著手,一則聯絡燕地豪傑,使其安集百姓,以待王師,二則整兵繕甲,伺機而發,以震懾宵小,安定燕地,三則脅迫契丹,只須有一個名份,那時我收取燕雲,亦不算背盟,師出有名,為此大事。”
這話說來頭頭是道,其實還是等於什麼都沒說,這些都是朝議早就定下的平燕策,樞密院照方抓藥已經數年之久,哪裡還等到現在?
童貫這下可抓著了機會,嗷嗷叫道:“鄭相公,此乃舊有平燕之議,何必多言?今日所議的,須是如何著手收取燕雲,臨機決勝之事,鄭相公不知兵事,無怪慮不及此。”
鄭居中翻了個白眼,心說你童貫還當真是什麼兵法大家,絕代神將了?要真是這樣,為何去年臧底河城一役你臨陣退縮,將一場功勞白白分了給种師道!若不是早已與高強商議好了,單憑你這一句話,我便不得輕饒了你!
當下按捺怒氣,並不開口,當時有樞密使侯蒙出來打圓場:“文武二途本是各有專攻,二位相公所慮都不得算錯了,各有側重而已。愚意平燕之事,乃是系由樞密院總其事,高樞密一人執掌細務,此事當問高樞密,方為得人。”
趙佶這話便愛聽了,當日這平燕策本來就是高強引人獻上的,不問他問誰?忙道:“高小愛卿,可有以教我?”
高強見輪到自己出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