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鷓鴣哨見她性子好急,唯恐她在前邊有個閃失,急忙隨後跟上。最底層的墓牆下方,是縱橫交錯的樹根古木,堆積著許多原始森林中都已罕見的粗大木料,木料有橫有豎,每一方都有許多人然的樹窟,直徑有菜籃子大小,深可數尺,剛好可容納一具屍體。
鷓鴣哨這種盜墓行家看來,這古夷祖洞,是名副其實的“匣子墳”,一墓多屍,沒有棺槨只有墓洞,每具屍體相對隔絕,墓洞密密層層,像是中藥鋪裡藥匣排列的櫃子。
古時夷人居於洞中,所以又稱洞民,其中雖也尊卑有序,上有洞主,下有洞奴,但生活條件原始簡陋,共墓葬形式多用“匣子墳”集中安葬。屍體會佩戴一此生前常用的飾物,不設金玉之器,向來沒有厚葬之俗,長江流域的崖洞之墓,實際上也是與之類似。
直到後來有朝廷官府設立的土司,才逐漸有了棺槨厚葬之風,所以盜墓行裡有這麼句話“豎葬坑,匣子墳,搬山卸嶺繞著走”。因為匣子墳皆是洞夷成骨之所,沒有搬山卸嶺要找的東西,即便見了也不會動手發掘。
鷓鴣哨同紅姑娘到得洞內,提燈舉槍四下裡一張,滿眼皆是蟲窟般的墓洞,裡面的屍骸枯骨尚存,蛛網地菇遍佈其中,陰鬱的惡臭令人慾嘔。落進來的樹木土石堆積如山,看不到紫金槨和苗子落在了哪裡,那哀嗥不絕的蒼猿也沒了動靜。
正要張口喊他名字,突然聽到洞穴角落裡有人低聲呻吟,呼喊聲極是微弱。鷓鴣哨舉燈照向那個角落,隱隱見似有個人影,但從體形和聲音來看,又不是嚮導苗子。
紅姑娘當此不禁有些憷頭,手中扣了三柄飛刀,壯著膽子問了一句:“誰在那邊?”然而那邊的人影佝僂著身子依在牆邊,全身瑟瑟發抖,卻始終不肯作答。
鷓鴣哨膽色過人,偏不信邪,拎槍走上幾步,舉燈一照,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見一個乾瘦的老頭蹲在一排墓洞前邊,滿臉訝異地看著走過來的鷓鴣哨和紅姑娘。那老者滿頭白髮,兩腮都癟了,賊眼轉動,直如蒼猿老猴一般,看那神態,又哪裡是人。
第四十四章 吸魂
鷓鴣哨和紅姑娘一見那蹲在古墓中的老者,心頭立刻掠過一抹不樣的陰雲。此前有隻深山老林裡的蒼猿,被遭天誅般地砸在紫金槨下,山下地面塌陷之後,那蒼猿便同棺槨殭屍一併墜入地穴。
這地穴本是洞夷埋骨的墓場,裡面哪裡會有什麼老者,看他嘬著兩腮擠眉弄眼,滿頭白髮蒼蒼,實已到了風燭殘年,與那蒼猿何其相似。
紅姑娘驚呼一聲:“不好,此人必是妖猿變化!”她也是常勝山裡殺人如麻的響馬子,手底下極是利索,出手如風,更是毫不容情,要圖個先下手為強,說話聲中右臂一抖,三柄早已扣在掌中的飛刀送出,金刃嗚嗚破風,直射向那個詭異古怪的老者。
鷓鴣哨見機更快,正自納罕之時,見紅姑娘已忽施殺手,急忙抬腳踢開射到半空的飛刀,低聲喝道:“且慢動手,那人不是猿精猴怪,你看他身上衣衫……”
紅姑娘聽得此言,忙走近幾步,提燈細看,真是好生訝異,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奇道:“這老頭是那苗子?”
原來那蹲在角落裡的老者,雖然形容枯槁,面板乾癟皺褶,鬚眉都已白如霜雪,看起來足有上百歲之壽,便用大氣吹他一口,恐怕就會油盡燈枯死在當場,但容顏身體雖然衰老,可那人腰繫花帶,身穿格子布衣,上下裝束半苗半漢,顯得格外庸俗,不是年老之人的穿著,看他這套衣衫,卻正是那位當地煙客——自打群盜進入老熊嶺,便一路同行而來的嚮導苗子。
苗子的這身衣服,鷓鴣哨與紅姑娘自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可那廝最多三十歲上下的年紀,雖然大煙抽多了人就會提前衰老,但也絕不可能一瞬間就老了七八十歲。
那苗子全身顫抖,掙扎著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由於身體衰老朽邁,口裡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癟著兩腮好不容易張開,只見牙床上的牙齒全都掉落了,張開嘴還沒等說出話,反倒先吐出幾顆老化的牙齒來。
鷓鴣哨與紅姑娘二人心中又驚又疑,也吃不準這墓場地穴裡到底有什麼玄機,當下不敢大意,又緩緩走近半步,離得苗子兩三尺遠,一邊問:“苗子?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一邊環顧左右,暗中提防。
衰老虛弱的嚮導苗子見有人來扶,還以為自己有救了,激動之餘,老化的心臟氣管似乎都已不堪重負,拉風箱般地喘成一團。隨著幾聲沙啞的咳嗽聲,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