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下馬來歇個片刻功夫的。
擱在尋常時候,驛站管事的見著了那實在是快要熬不住這份辛苦折騰、想要在驛站裡歇息片刻的傳信夥計。都得盡力攔著、玩命催著那傳信夥計加緊上路。要不然這累得半死的人物在這暖和地方一歇,身上那股子心氣、猛性一洩,頓時就得癱軟成一灘爛泥。別說是再上馬趕路,那就是空手走上幾步,也都由人架著才行。
可是今天。。。。。。。
上下打量著那騎在馬背上搖搖欲墜朝著驛站撞來的壯棒漢子,老花頭朝前迎過去幾步,亮開了嗓門朝著那渾身上下都裹著厚厚的皮貨、腦袋上都綁著兩頂兜臉皮帽子的壯棒漢子吆喝道:“緊趕路、慢歇腳,相逢就是緣分到,瓜子不飽是人心。熱水一碗見交情!也都甭管您是山南遊、海北闖,上門都是客。。。。。。。”
都還沒等老花頭把唸叨了一輩子的迎客話兒唸叨完,那壯棒漢子騎著的走馬已然失了前蹄,嘶鳴著撞倒在老花頭眼前十來步遠近的硬地上,當時就瞅著那折斷的馬腿上白森森的骨頭戳破了皮肉!
只一瞧見這走馬失了前蹄的模樣,老花頭心裡頓時一沉!
尋常人騎馬的時候撞見個馬失前蹄的情形,身手好些的騎手還能趕緊的甩了腳尖踏著的馬鐙,趕緊的順著走馬跌倒的勢頭跳下馬來。雖說免不得要在地上打個滾兒卸去馬失前蹄時候的那股邪乎勁兒,渾身上下也都得沾上些沙土灰塵。可多少還能不落個傷筋動骨的下場。
但這些個往來傳信的商戶夥計,在馬身上早已經叫顛得筋骨酥軟,更兼得叫小北風把身子骨凍得硬邦邦失了靈活,一旦撞見馬失前蹄,那騎在馬上的商戶夥計多半就得像是石頭似的隨著栽倒的走馬一腦袋杵在地上。朝著好了說,鬧不好都得叫沉甸甸的馬身子壓斷個胳膊腿兒。奔著壞了論,生生摔個腦漿迸裂也不是一個兩個。。。。。。
也都不光是老花頭叫那失了前蹄的走馬驚得心頭髮悸,驛站門前好幾個略有些見識的小夥計也都紛紛驚叫起來:“哎呀。。。。。。。”
“快跳。。。。。。。”
“加小心。。。。。。。。”
一片混亂的驚聲叫嚷之中,那騎在了馬上的壯棒漢子卻是斜欠著身子,用皮貨包裹起來的兩隻巴掌重重在馬脖子上一拍。藉著這雙掌一拍的寸勁從馬背上騰空而起,整個人直挺挺地在半空中打了個旋子,卻是輕飄飄地落到了大張著嘴巴的老花頭面前。
只看著那從馬上跳下來的壯棒漢子露的這手活兒,大張著嘴巴的老花頭心中又是一緊!
擱在口外駝道上行走的各家商戶裡邊,差不離都能有幾個身上帶著點功夫的人物跟著。一來是在撞見盜匪劫掠的時候能給那些個僱來的保鏢達官爺搭把手、幫個忙,二來也是為了應付這些個傳信之類的急活兒時,能有個孤身自保的本事。
可哪怕就是晉商、徽商、浙商裡頭數一數二的大商隊走口外駝道做買賣,商隊裡那些個身上帶著功夫的人物也都沒眼前這壯棒漢子身手利落?
難不成,是晉商裡邊的哪家大商戶,又花重金聘請了高手往來傳信不成?
不由自主地再朝著那倒臥在地的走馬脖子上掛著的馬鈴看了幾眼,老花頭這才朝著那直挺挺站在自己面前的壯棒漢子抱拳說道:“這位朋友,您是。。。。。。。。晉字號裡的掌櫃?”
直眉瞪眼地盯著老花頭,那壯棒漢子像是沒聽見老花頭的問話一般,老半天方才暗啞著嗓門朝老花頭低聲喝道:“酒。。。。。。”
只是微一愣怔,老花頭頓時朝著那戳在自己面前的壯棒漢子比劃了個大拇哥,這才扭頭朝著驛站門前幾個夥計開口叫道:“還傻愣著幹啥?橫是都沒了點兒規矩不是?備得的玩意麻溜兒送過來。。。。。。。”
耳聽著老花頭的吆喝聲,幾個在驛站門前看傻了眼的夥計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紛紛扭頭衝回了驛站之中。不過是片刻的功夫之後。一個小夥計已然高高舉著個碩大的、兩頭敞口的大葫蘆,三步並作兩步地湊到了老花頭的身邊。
雙手接過了小夥計遞過來的大葫蘆,老花頭先是把那大葫蘆舉過了頭頂,再把個葫蘆嘴兒對準了眼前那壯棒漢子的面門,這才和聲朝著那壯棒漢子說道:“這位掌櫃的,雖說您是晉字號裡的人物。可就憑著您伺候差事的這份心思,都能值當了我老花頭伺候您一回!這酒是照著方子剛燙好了的,您受用著?(注1)”
僵硬著胳膊,那直愣愣戳在老花頭面前的壯棒漢子很有些費力地扒拉下了腦袋上綁著的兩頂兜臉皮帽子,用力張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