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縮回手,向她微笑。
她望著他的笑顏,不由得也靦腆一笑,小心地將溫熱的藥碗捧到他唇邊。
“我餵你。”
“喂……”他嘴一張,藥汁就灌了進來,見她含笑,他只得乖乖喝進口。
“喝完了藥,還是休息吧。”
“你呢?”
她抓抓亂亂翹的發稍,想了下說道:“我再練練,說不定會愈練愈好。”
她要再練?心頭又打了個突,他不動聲色,露出氣弱笑顏——明知自己的笑並不迷人,也不比兄長的笑來得好看,甚至病弱憔悴到連他都有些看不下自己的笑,但她似乎很迷戀他的笑……應該說,她很喜歡看人笑。
“我雖累,卻有些睡不著,你陪我聊聊,好嗎?”她果然像著迷似的直盯著自己的笑。“十五?”
她回過神,露齒一笑:“好啊,我陪你。等你睡了,我再出來練舞。”
他聞言,心中暗暗有了計較。正要扶著牆,慢慢地坐在椅上,突然見她拿起面具,把窗關上。
他瞪著窗子一會兒,聽見外頭有短暫收拾的聲音,隨即門被開啟,他回頭看她已抱著面具跟書走進來。
“你還是別吹太多風比較好。”她笑道。
“是……是嗎?等等,你要做什麼?”
“我扶你上床啊。”
“上……上床?我還不想睡……”他的本意並非如此啊。
她硬扶著他上床,取下他披在身上的外衣,露出極為單薄的身子,尤其他穿著白色單衣,幾乎完全凸顯他的瘦弱,憔悴的雙頰有些淡紅,這種身子……薄弱到強風一吹就倒,若是女兒身也罷,但在他這個二十三歲的大男人身上實在是難看,尤其她一雙美目一直不離他……他費力地拉過棉被要蓋在自己身上,她卻以為他怕冷,趕緊幫忙拉被蓋住他。
隨即,她坐在床緣,笑望著他。
“你……”不能避開她好象有些熱情的眼眸,不能讓她再回頭練舞,有個聲音告訴他,在寂靜的夜裡,她不能與那鬼面具為伍。他只好找話題,柔聲說道:“我還不知道你在祝氏一族的生活,那兒好不好?”
她偏頭想了下,笑道:“那裡都是山、都是溪,不像這裡,好多人、好多店、好多奇怪的東西,我第一次瞧見,真的是嚇了好大一跳,原來,城裡是長這樣的。”
“第一次?”就算她當年太小,忘了他,至少,有人帶她入過城,久居數天,這一點她應會有印象的啊。“你以前沒有入過城?”
她搖搖頭。“我一直待在族裡的。”
西門恩心裡暗暗驚訝,思量了一會兒,暫忍下這個疑問,隨口問道:“你都跟著祝八她們住嗎?”
她遲疑了下,道:“我十歲的時候……住的地方不一樣,小小的、黑黑的,我以為大家都跟我住的一樣,後來姐姐讓我搬進她的房間,跟祝八她們不住在一塊。”
小小的?黑黑的?難怪當年她的膚色跡近透明……因為沒有陽光?思及此,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你怎麼老叫她祝八呢?”話才問完,就發現棉被下的手指又開始被一根一根地抓著玩。
她垂著眸,美麗的臉孔有些稚氣,玩了很久之後,才低聲說:“她們不准我喊姐姐,可是,我現在也不稀罕了。”抬起臉,衝他一笑。“因為,我有你了。”
西門恩原是微楞。他一直以為是姐妹間感情極端不好,才會連名帶姓地叫著,顯然還有內情,後來一聽“我有你了”,他的呼吸忽然停止了。
她繼續玩著他一根一根又瘦又幹的手指,說道:“我第一次看見你,你就對我笑,從小到大,沒人對我笑過,我心裡一直惦記著,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睡不著,半夜一直想著你的笑,心想這個人一定很好。後來,她們說要我嫁給你,我雖沒有入過城,十幾年來都待在族裡,可是我很明白什麼叫成親,這樁婚事……在你眼裡一定很荒唐,莫名其妙一覺醒來,就變成了一個有妻子的人。”他張口欲言,她卻當作沒有看見,像在自言自語。“但對我來說,意義很重大。那天我一直忘不掉你,忍不住揹著她們,偷偷來你這裡。送你花,是咱們族裡求婚的表示,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沒有人勉強我,也沒人騙我。我想要你一直對我笑,一直一直,過去我得不到的我都不再等了、也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說到這裡,蜜色的臉孔多染一層顏色,小聲地說道:“所以,我們做真夫妻,好不好?”
西門恩的笑忽地斂起,專注地盯著她,過了一會兒才道:“你知道……什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