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粱面的銅盆裡加鹽,兌水和麵。
秀秀一邊揉麵一邊問道:“嫂子,你弄這麼麻煩幹什麼,都是面,和在一起揉就是了,幹嘛還分開?”在秀秀看來,都是面都是揉,何必還要分開,吃到肚子裡有什麼不一樣,現在這樣完全就是多此一舉。
高粱面是黑紅的,煮出來顏色不太好看,楊柳也是突然想試試做三色麵條,把高粱面當餡揉進白麵裡。不過畢竟吃掛麵的時候多,她也不敢保證能不能做出來,便籠統道:“這樣做出來的麵條好吃些。”
高粱面難和些,楊柳也不知道和高粱面有沒有什麼訣竅,反正最後的成品是堪堪像個圓球。握拳在白麵上砸了一個洞,將高粱面塞了進去,再揉了揉,揪成小團。楊柳擀麵杖使得不行,便讓秀秀把麵糰擀成麵皮。每張麵皮之間撒了一些乾粉壘起來,以防黏住,等水開後後再切成絲。下鍋煮就成。就是因為沒有多餘的麵粉,楊柳便用銅盆上沾的乾麵粉撒了些意思意思。也不確定好不好黏住。等麵皮一擀完,兩個銅盆直接乾淨得不用洗了。
鍋裡的姜蒜水滾開了好幾次,還沒看見何氏一群人的身影,連大山巧巧幾個孩子都沒回來,楊柳和巧巧坐不住了,頻頻往院門口張望。
“嫂子,我去看看吧。”秀秀一手扶著門框。偏頭對楊柳說道。今晚無月,整個李家的院子就灶房燃著小小的油燈,看著還真有點怪滲人的。
楊柳搖搖頭,說道:“還是我去吧。你不好出門。”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看來何氏是趕工非得把麥穗割完才回,可還有小孩子呢,不怕撞見不乾淨的東西嗎?楊柳扯了扯嘴角,覺得自己越來越適應在古代生活了。封建迷信全沾邊。先把人接回來再說吧,楊柳一轉身,說做就做,找了根木棍就走了出去,又回頭囑咐秀秀:“你可別亂跑。免得撞了客,要是害怕就把門關上,院門我也會帶上的。回頭我們叫門你再出來。”
“我知道了,嫂子你快去快回,我不害怕。”秀秀想她和嫂嫂兩個弱女子在家總不安全,便沒有多說,還是把哥哥們找回來才行。
剛走出院門就聽見灶房的門關上的聲音,楊柳暗笑,不害怕怎麼這麼快就關門了。
秀秀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將灶膛裡的火星撥開,把燃著的油燈也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才感覺安全了些。不知是天太黑還是夜太靜,秀秀感覺自己的呼吸聲又粗又促,一丁點風吹草動都能嚇一大跳。說起來還是她長這麼大,頭一次一個人在家,真的害怕呢。秀秀將木頭擋在門後,謹慎的四處看了看,才猛然記得五嫂連火把都沒帶一個,會不會摔跤啊。
“是農曆初一了吧。”楊柳看了看無星無月的夜空,嘟囔道,她到這裡來一直就過著天渾的日子,還真不知春秋幾何了。小富即安的心態久了,連自己都變得懶散了,楊柳心中警醒了一下。看著黑,其實低頭看路還不會摔跤。白日裡太陽將田埂曬得乾乾的,野草長在田埂的兩邊,人走得多的中間白白的,也沒幾根野草,特別醒目,這倒讓楊柳鬆了口氣。耳邊是時高亢時低沉的蛙叫,楊柳緊了緊手中的木棍,將路邊的草叢打了打。
隱隱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楊柳停下腳步細細聽了聽,好像人還不少。看不清模樣,楊柳便試著開口喊了一聲:“娘?”
很快就有人反應了:“娘子,是我們。”
是李聰的聲音,楊柳內心安定了許多,站在原地等他們走近。
“你怎麼來了?”夜色裡李聰有些驚喜的聲音傳來,楊柳隨即就感覺自己的手被握住了:“黑黢黢的,怎麼也不打個火把?萬一被草絆倒了怎麼辦?你不怕蛇了嗎?”
一陣風吹過,楊柳縮了縮脖子,眼睛戒備的看向麥穗割掉後麥稈挺立的麥田,舌頭有些打結:“啊,真、真的有蛇嗎?”
“怎麼沒有,我今兒捉到好大一隻呢。”李聰正色無比的說道。
楊柳怕蛇,也不至於到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地步,既然被李聰抓住了,最起碼安全無虞了。但她還是弱弱的問了一句:“死了?”
看不太清楚楊柳臉上的表情,但李聰發覺楊柳握木棍的手攥緊了,知道她害怕,現在還硬撐著呢。心裡有氣,她出門的時候怎麼就不害怕?
“沒死。”
楊柳轉面直愣愣的看著他。
“但毒牙被我拔了。”
楊柳淡淡的“哦”了一聲。
李聰還在奇怪楊柳怎麼聽到蛇沒死之後反應這麼平靜,只感覺下巴一疼,差點就咬到舌頭,原來是楊柳握拳向上砸在李聰的下巴上:“混蛋,叫你大喘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