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籌劃著要裁撤各路人馬,還需要江封為他搖旗吶喊。因此,天啟帝一陣沉思後,便暗示著江葦青隱瞞了部分真相,只對外宣稱,世子爺因受驚過度,早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失蹤的了。
而其實說起來,江葦青心裡對他父親一直還是存著些孺慕之思的。可等他被天啟帝派人送回家,看著他父親抱著他那副老淚縱橫的模樣,聽著他在他的耳旁一遍遍地深情重複著,“我兒子回來了,我兒子終於找回來了”時,江葦青卻忍不住一陣心寒……
前世時,江葦青一直以為他父親之所以偏心江承平,是因為由於他的出生,剝奪了原該屬於江承平的一切,叫他父親對江承平心懷內疚的緣故。如今他父親看他的眼神,恰正是當初他看江承平的那個眼神——於內疚中藏著沉重的自責……就好像那個因推諉責任,故意錯報他失蹤日期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那一刻,江葦青忽然就明白了,原來在他父親眼裡,江承平也好,他也好,其實都沒什麼區別,他們不過是他用來向世人表演父愛的一件道具而已。於他父親來說,唯一重要的,永遠只有他自己。
所以,當他祖母含著怨氣告訴他,侯爺因責怪江承平找他不夠用心,把江承平關進祠堂已近一個月時,江葦青便順從了他祖母的意願,一臉乖萌地向他父親替江承平求了情。
只是,顯然,他的“乖萌”在侯府諸人眼裡,是軟弱可欺。他失蹤後,他院子裡的人就叫侯爺全都攆了,如今他回來,自是要重新配人以供他使喚的。一向不怎麼關心他的老太太和侯爺,如今卻是一改當年的敬而遠之,一個個都積極地挑選著人手要往他身邊送。而三年前連自己院子裡下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的江葦青,此時倒突然“念舊”起來了,只撿著當初被攆出去的人又要了回來,卻是謝絕了他祖母和他父親想要把那些後來受他們重用的人手一併還回來的“好意”,只道:“幾年不在家,不能在祖母和父親面前盡孝,已是心懷愧疚。這些人好歹是從我院子裡出去的,便當是我的一點孝心,還請祖母和父親繼續留用吧。”
除此之外,他外祖母也心疼他,竟是特特從宮裡放了一批宮娥出來,專命管了他屋裡的事。他舅舅也特意挑了幾個不能再當外勤的暗衛給他,算是給他配足了人手。只是,小兔早已經不習慣相信別人了,便是他外祖母和舅舅給的人,他也只恭敬地用著,卻是再不肯把一點要緊事務交給他們去辦的。直到觀察了大半年,他才漸漸從這些人裡挑出一些值得信任的,漸漸把他那院子守了個滴水不漏。
這些事,極是瑣碎,費了江葦青不小的心力,可跟雷寅雙說起來時,卻不過才三言兩語。雷寅雙也不是個愛追究細節的人,聽他一番描述,心裡細細一分辨,知道他沒有說謊,如今過得還算順遂,也就不再跟他計較了,只道:“回頭我跟爹說一聲,在家裡也給你置個院子,你在那裡呆得悶氣了,就來家裡住著。”又道,“要不,你乾脆拜我爹做乾爹得了,兩家做了乾親,你來我家裡也能方便些。”
江葦青一聽就搖了頭,乾脆道:“不要。”
“為什麼?”雷寅雙一陣奇怪,“你不是還追著我爹叫‘爹’的嗎?”
江葦青看看左右,壓著聲音道:“那年走的時候,我跟你說過的,我要娶你。做了乾親,你就是我妹妹了,我才不要。”
雷寅雙一愕。那年他說的話,她自然是記得的,可她一直相信他對她,不過是一種“雛鳥情結”罷了,再沒想到,這都過去快兩年了,他竟還打著這主意……
忽的,雷寅雙的臉頰一陣發燙,瞪著眼道:“那年我就跟你說過,再不許提這話的!你再胡說……”她頓了頓,卻是這才反應過來,又指著江葦青道:“難道,你把這話也跟我爹和健哥說了?!”
“沒有。”江葦青老實搖頭。
雷寅雙猛地一拍桌子,恨恨地伸手在他的腦門上敲了記重重的爆慄,道:“我說他們兩個怎麼突然嫌棄起你來了,肯定是你那心思叫他們看出來了!還不趕緊給我把你那心思收收,再這樣,我倆連姐弟都做不得了……”
“是兄妹!”江葦青揉著被敲痛了的額頭反駁著,又看看她,見她雖然裝著個大咧咧地無所謂模樣,可眼底卻是藏著抹不知所措的尷尬,便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暫時不說那話了。”——她到底還是沒到開竅的年紀。
雷寅雙本能地忽略過那“暫時”二字,還不曾鬆了一口氣,就聽他又加上一句,“反正你記得,我心裡會一直存著這念想就好。”
雷寅雙:“……”
和以往一樣,每當雷寅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