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外殼成人心的江葦青藉著這少不更事的軀殼,貼著虎爺的脖頸尋求著慰藉時,九歲的雷寅雙卻是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個兒被人吃了回小豆腐。這會兒她正暗暗有些小感慨——
雷寅雙的爹孃就只生了她一個,且因她武力值爆表,以至於鎮上的孩子們多少都有些怕她。偏從小一起長大的三姐又是個冷性子的人;小靜又整天被她娘驅使著做東做西;板牙倒是閒著的,卻打小就是個淚包兒,叫雷寅雙不愛跟他玩在一處。因此,這竟是雷寅雙頭一次感覺到有人跟她如此親近,感覺到自己真變成了一個姐姐,在安慰、保護著她的弟弟……
倆孩子各在感慨時,只聽那中年漢子又叫道:“實話跟你們說了吧,那個孩子,”他指著被胖叔遮得嚴嚴實實的雷寅雙和江葦青,“他是我們侯府的世子。因他淘氣從家裡跑出來了,我們一直在找這孩子。”又威脅著眾人道:“你們最好趕緊把那孩子還給我們,不然等我們侯爺告到官府,便是把你們全當人販子抓了,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兒!”
大興這片土地上,自古以來百姓們就怕見官,哪怕如今才剛新換了個漢人的朝廷,也一時改不掉百姓們這深入骨髓的卑微。於是,便有些膽小的街坊們悄悄收了手裡的傢伙。
雷寅雙見狀,立時躲在胖子身後大聲叫道:“看看看看,露餡了!他剛才還說是在找自己家的孩子。如果真是什麼世子,他早一開始就那麼說了,這會兒這麼說,不過是拿當官的嚇唬人罷了!”
花掌櫃也道:“再說了,那鎮寧侯是什麼人?皇上的親妹夫!那個世子可是皇上的親外甥、太后的親外孫!你們信這麼個鳳子龍孫能被人販子拐走嗎?要真是那樣,街上早滿坑滿谷地貼滿朝廷的告示了,可我們大家夥兒有人聽說過這件事嗎?沒有!”又嘲著那漢子,“說謊也不打個草稿!”
鎮民們聽她這麼一說,立時紛紛點頭道:“對對對,有道理有道理!”
漢子見了,不禁有些發急。可他又顧忌著花掌櫃手裡那把看著就耍得甚是嫻熟的菜刀,便撿著軟的欺負,側身避開花掌櫃,指著躲在她身後的雷寅雙高聲叫道:“是與不是,叫那小子把他背上的小子放下,咱們一看便知!”
“憑什麼給你看!”雷寅雙叫道。
“不給看就是你做賊心虛!”漢子道。
“我就不給你看!”雷寅雙道,“有本事你拿出證據證明我揹著的是那個什麼柿子李子的,我就給你看!”
“你……”
兩邊正對峙著,忽然有人叫道:“姚醫回來了!”
人群往兩旁分開,露出一個正從津河橋上下來的清癯老者。
陳大奶奶立時衝著那老者迎過去,道:“哎呦,你可回來了!你家三姐掉到河裡去了,偏如今來了幾個陌生人,非說你家三姐是什麼世子……哎呦,我都被鬧糊塗了,你快去看看吧!”
看著那個笑眯眯向著自己走來的老人,雷寅雙傻眼了。她可以找出千百種理由不許人看她背上的孩子,可姚爺爺怎麼著都是三姐的親爺爺,她可沒那個理由不讓姚爺爺看“三姐”啊……
“糟了!”她歪頭對背上的孩子小聲嘀咕道。
☆、第四章·姚爺爺
第四章·姚爺爺
姚爺爺姚長久一邊微笑著回應四方街鄰們的招呼,一邊聽著陳大奶奶絮絮叨叨兼混亂不清地講述著事情的經過。
其實也不怪陳大奶奶說得太過混亂。話說這江河鎮雖然離舊都不過才兩百里之遙,卻因四面環山而一向有些閉塞。就連韃子佔領中原後那長達五十年的異族統治,以及隨後而起的十年戰亂,對鎮上的波及都極少。因此,鎮民們都已經習慣了那種如行雲流水般沒個波瀾的生活。如今突然遭遇這等熱鬧事,一時叫大家都有些反應不過來。加上陳大奶奶敘述的時候,她兒子陳大和鄉鄰們還時不時在一旁插著嘴,倒叫陳大奶奶越說越亂了。
就在眾人顛三倒四各自補充著所謂“只有自己知道的細節”時,那花掌櫃已經排開眾人擠到了姚醫的面前,衝著姚爺爺一抱拳,叫了聲:“軍……”
她只叫出一個字,便只見姚爺爺的三角眼忽地向她掃來。花掌櫃噎了噎,立時把那叫到一半的稱呼嚥了回去,衝著姚爺爺憨憨一笑,拱手重新道了聲:“姚爺。”
就像剛才那凌厲的一眼不是他掃來的一般,姚爺爺甚是和藹地衝著花掌櫃笑道:“搬來啦?家裡可都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安置好了。”花掌櫃連聲道,“謝姚、謝姚爺關心。”又道,“若不是遇到姚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