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回到了青靈山,正是端午香火旺盛時節,高高的石階之上,香客如織。我有些慌亂,怕師傅又責備我不幫忙,溜出去玩。便快步往山上趕,然而人太多,我很著急。
正在這著急之間,一抬頭便看見蘇軒奕站在青靈山的石階之上,背景是碧藍的天空,有和風吹來,微涼,青嫩的植物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只一眼,便有石破天驚的震撼,周圍的香客都可以自動忽略了。
“軒奕,你去哪裡了?好久看不到你了?”我不顧人群驚異的目光,御風而行,落在他面前。他對我笑著,笑意溫暖,充滿柔情與寵溺,伸出手拍拍我的頭說道:“不要總這麼魯莽,要謹慎。”
“嗯,我記下了。只是我感覺你離開我好久了。你這次不走了吧?”我記不得他為什麼離開我,只是知道他許久不在我身邊了,我真的很想他回來。
“傻瓜,我已經死了啊。”他還是笑。我去如遭雷擊般,呆愣在那裡,怔怔地看著他,他的臉忽然變得透明,身體也開始逐漸透明,仿若迷霧的幻影,如同海市蜃樓的尾聲。
“軒奕!――”我淒厲地喊,周圍的香客看著我,有個人說:“女瘋子,對著空氣喊什麼。”
對著空氣?我再看,蘇軒奕的影子很淡,但是依然在笑,“要記得,我對你說的話。要記得,我給你的承諾。”
“那你可以不走麼?”我伸手去拉他,手卻什麼都沒有碰到。我像掉落在一個冰窟窿裡,他是真的死了。
“相信我。你要相信我。”他依然在笑,身影越來越淡,最終消失,跌落成一朵百合花,安然躺在地上。
我捧起來一看,正是那日我送他的那朵,被他製成了乾花,還是栩栩如生的模樣。乾花周圍有著淡藍的光暈,若有若無的。
我伸手去撿,卻突然起了一陣怪風,把那些來青靈山燒香的香客都刮到了天上,那朵百合花也被颳走,無影無蹤。
那是蘇軒奕留給我的唯一念想。我拈起明目咒到處尋找,卻依然沒有那朵花的蹤跡。正跑著,師傅站在道觀門口嚴厲地吼道:“小七,大家都這麼忙。你還瞎跑。”
我只得站定,既而風定天清,哪裡還有百合花的蹤影。我著急得不得了,偏偏師傅不依不饒地要罰我去後山管那口神井,給前來燒香的香客打水。我悻悻而去。
看著幽涼的泉水,倒映出蘇軒奕的笑,那朵潔白的百合花就飄悠悠地漂浮在水上。我高興地伸出手去,身體卻不由自主地跌入幽深的泉水。
呼吸不了,水從鼻腔嘴裡迅速鑽入身體,竟是灼燒的痛,意思漸漸模糊,靈魂飄悠悠的。
卻見松林裡閃出一個人,青絲綰結,道袍飄飛,怒喝一聲:“臭丫頭,你飄什麼飄?”
“淨塵師兄?”我有些懷疑,再定睛一看,青絲不見,竟是頂著怦怦短髮的菜頭,“菜頭?”
他沒回答我,眉毛皺的得像老虎的王字,一把捉住我,用力往井裡按。我撲騰著,拍打著。明知只是靈魂,去還是有身體欲裂的疼痛。
“喂,你醒醒。”迷糊中,聽見略帶沙啞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看到流觴一臉的焦急。我這才意識到剛是南柯一夢,或是魂遊青靈山了,只是不知道這夢預示著什麼。
伸了伸胳膊,才發現渾身都痠痛,卻是比剛才有力氣得多,“流觴,我沒事。”
“你嚇死我了,剛才氣都沒了。”流觴的焦急轉化為怒氣,“早知道,你還來這裡做什麼?有什麼事情,你是要非做不可啊。”
我疑惑地看著流觴,稚氣的臉上有著不符合的成熟。難道這天商大地的男人都早熟?再說,他在怒什麼?我不過就是去“雪國暖景”找吳勝帶我去見夏月凌啊。於他,有什麼好發怒的。
“看我做什麼?你覺得你是拯救天下的女皇嗎?”空氣中隱隱有風暴的意味。
真是太熟悉了,這種發怒的神情,這種場面。難道是他?我心中這樣想,卻又馬上搖搖頭,怎麼可能是他。
“你搖頭作甚?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他怒斥我。
“流觴,你真的很像一個人。”我側著頭,忽略他的怒氣。
他楞了一下,臉黑得更恐怖,仿若是暴風雨前的雲層,越來越低。我吐吐舌頭,說道:“小破孩,看你這模樣,衰老得快。”
他不答話,掃了我一眼,說道:“專心調息,不要胡思亂想。我出去趕車。”
“嗯。”我點點頭,因他的憤怒,想起另外一個經被我惹怒的男人,他生死未卜,此刻也不知在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