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放下!”解挽舟根本不聽,上來一頓拳打腳踢,“放下,都給我放下!”四個侍僕忙不迭地扔下木板,四散逃開。
解挽舟抱起單陽,低低地道:“我送你回去。”跌跌撞撞向外走。
蔣雁落巡了島回來,路過青衣部,正看見解挽舟迎面走過來。少年衣衫破爛,目光悲慼,臉上猶有指痕,抱著單陽的屍身一步一步捱過來,搖搖欲墜。蔣雁落吃了一驚,略一思忖便猜出個七八分,心中嘆一聲,上前溫言道:“死者已矣,你……”
解挽舟正是盛怒之時,在他眼中,島上之人個個禽獸不如罪該萬死,一見蔣雁落如臨大敵,瞪著眼睛高叫:“滾開!滾開!”少年尖銳顫抖的嘶喊在夜空中迴盪,帶著抑制不住的哽咽。蔣雁落立時停住腳步。
解挽舟也不理他,自顧自地走開。此時夕陽早已落山,遠離了青衣部的燈光,眼前只剩一片黑暗。寒風吹得枯枝嗚嗚作響,樹影搖曳形如鬼魅。再向南是粗糲的沙灘,海水漆黑如墨,嘩嘩作響,像個巨大無朋的怪獸,靜靜地守候在那裡,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沖天捲起巨浪,將這一切吞噬個乾乾淨淨。
沒有路了,不能再走了,哪怕僅僅是一步。父親哭笑不得的嘆息,母親輕聲哄慰的溫暖,玩伴們嬉鬧的笑聲,青石橋上賣糖人的吆喝,梅子潭捉魚的歡快……都沒有了,找不回來了。無邊的天地裡,只剩下自己,和懷中的單陽,再也回不去了。
解挽舟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淚水一滴一滴流下來,滲到冰冷的沙灘裡。
作者有話要說:看報紙,突然看到慕容家族的興衰,啊,居然居然發跡於遼寧,居然居然個個姿容秀麗,而且苻堅滅了慕容家族之後,還把前燕大司馬慕容衝、清河公主姐弟兩個俘虜納入宮中,一個做孌童,一個做愛妾。當時慕容衝才十二歲呀十二歲,令得苻堅貪戀美色情難自禁啊情難自禁。當時我的小心肝啊,這個顫啊,耽美JQ無處不在啊,多好的寫作素材啊,可見小說都是來源於現實啊現實,哈哈………………
少年有意伏中行
天邊漸漸亮了,現出淡淡的魚肚白。楚紹雲開啟房門,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氣,然後就看到了解挽舟。
少年似乎站了一夜,身上仍穿著昨晚那件被扯破的衣服,凍得嘴唇青白,雙眼裡佈滿血絲,似乎一夜之間消瘦了好多,懷裡緊緊抱著一個泥罈子。見楚紹雲出來,上前兩步低聲喚道:“大……大師兄……”
楚紹雲瞥他一眼,邊向外走邊說:“今天不必巡島。”
解挽舟在後面提高聲音:“不……不是。大師兄,我找你……”楚紹雲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解挽舟追上來,囁嚅著道:“昨天晚上,謝謝你……我把單陽火化了……”楚紹雲看看他懷裡的罈子,略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又向前走。
解挽舟緊緊攥住拳頭,鼓起勇氣大聲道:“大師兄,你教我功夫吧。”
楚紹雲沒有料到他竟能來求這件事,又站住了,轉頭看向解挽舟充滿希冀的雙眼,淡淡地道:“我不會教別人。”
少年的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囁嚅著嘴唇,終究沒有再開口。
楚紹雲走出院門,忍不住回頭,解挽舟抱著單陽的骨灰呆呆地站在那裡。少年單薄的背影,在清晨稀薄的陽光下,顯得孤寂而悲涼。他閉上眼睛,在心底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再抬頭,慢慢地道:“在這個島上,除了師父,沒有人能教你。”
解挽舟眼前一亮,幾步跑過來:“我不用他教,我要你教。”
楚紹雲道:“要麼去找師父,要麼這件事別再提。”語氣平緩,卻不容置疑。
解挽舟咬著唇,他能過來低聲下氣地懇求楚紹雲,已是生平第一遭,內心足足鬥爭了一整夜,而這個人居然讓他去找那個可惡的江雪涯。解挽舟想了又想,終於下定決心,壯士扼腕一樣地沉聲道:“好,我去找他。”
楚紹雲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先去換件衣服,師父生□潔,不喜歡看人腌臢頹唐的模樣。”
江雪涯剛剛起身,屋子裡繚繞著甜膩的香氣。床幃半遮著,那個貓一樣的少年赤身裸體地被綁成一個古怪的姿勢,蜷在床腳昏迷不醒。
兩個侍僕服侍他穿衣著靴,一個弟子端著蓮藕糯米羹,放在一旁小几上。江雪涯懨懨地抬起眼皮,掃一眼站在下首的楚紹雲和解挽舟,低低笑了一聲,道:“就這麼來求我了?”
解挽舟一見他便心懷忿恨,也不肯像對楚紹雲那樣軟語求懇,將脖子一梗,道:“要不要教我一句話,有什麼條件說出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