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戴笠還沒有趕回淳安,陸京士等便留在淳安,等待命令。杜月笙急於要辦的有兩件事,一是派遣預定在滬保安公共設施、維持地方安寧的人員儘速到上海,一是發電或帶信命令他召來淳安的手下中止行程,留在上海執行任務。與此同時,陸京士也派遣一部份人員先行登程,赴滬有所部署。於是,在八月十三日,邵飄飄、蘇夏生、錢純一等陸續自淳安動了身。也就在這一天,馮有眞打電話來告訴杜月笙,中央業已明令發表錢大鈞為上海市長,另以馬超俊出長首都,熊斌出長北平。十四日,馮有眞也到了淳安,和杜月笙、戴笠會晤。
戴笠、梅樂斯一回淳安,便與杜月笙、陸京士、曹沛滋等緊急會商,中央已有明令,指定軍事調查統計局、中美合作所和忠義救國軍,負責接收上海,保全公共設施,整肅漢奸,處理偽軍等諸問題。會中陸京士報告,已派陸克明、周雲江、顧錦藻等三人潛入滬濱,募齊第一期「工運幹部」,前往雄村受訓,其中一百五十人業已安全抵達,餘眾也在整裝待發。雄村訓練班原定八月十五日開課,可是八月十日午夜,日皇宣告無條件投降,因此他採取緊急措施,命令到雄村或絡繹於途的幹部卽刻返滬工作,陸克明、周雲江、顧錦藻等三人也在請準杜月笙之後,發電命令他們留滬待命。
對於杜月笙和陸京士的緊急應變措施,戴笠大為推許,他並且說:
「京士,你馬上動身回上海,運用工人力量,暫時維持秩序,一切事情,你不妨相機處理。倘若必需請示,你就直接打電報到重慶去。」
戴老闆賦予陸京士的許可權,可謂大到極點,因此,杜月笙也頗感欣慰,他對陸京士再三叮嚀,諸事小心,又殷切的問他淳安和雄村還有什麼未了的事情?陸京士遂而關照朱品三,代他打電話給時在雄村的於徵五,叫他帶四十六萬元現鈔來淳安,料理淳安方面的善後事宜。
門生帖子不翼而飛
九月七號,一方面是門庭如市,諸般寒暄,一方面則滿腹愁苦,焦灼緊張,天幸見,正當座上客已滿時,外間來報,吳紹澍吳副市長親來回拜,杜月笙一聽,大喜過望,他迎入吳紹澍,所見的竟是一張裴司開登面孔吳紹澍像是變了一個人,他態度倨傲,又寡言笑,跟杜月笙敷衍了三言兩語門面話,不等杜月笙吐露衷曲,一探口音,他便昻昻然說是還有要公待理,絕不容杜月笙有留客的機會,立卽興辭。
吳紹澍公然向杜月笙挑戰,又當眾予杜月笙難堪,杜門中人,難免氣憤填膺,人人破口大罵,都說吳紹澍欺師滅祖,忘恩負義,「小人得志發癲狂」,實在是欺人太甚,顧嘉棠、葉綽山、高蘭生等人,莫不怒眥幾裂,揎拳擄臂,揚言不怕上刀山下油鍋,非跟吳紹澍拼命,出了這口惡氣不可。恆社子弟,各界友好,也無不氣忿難平,口口聲聲要找吳紹澍理論,他若再狂妄下去,恆社弟兄也要跟他別別苗頭,軋足輸贏。
唯有杜月笙,他一味苦笑,再三阻止左右親信,手下人馬情緒衝動,躍躍欲試,他告訴大家說:
「不忙,我自有應付的辦法。」
杜月笙怎樣應付法呢?原來,他還以為師生之間,情同骨肉,祇要有面面相對的機會,有什麼話不能坦白說個明白?因此他親自安排,叫趙培鑫在他家裡備一桌酒席,杜月笙下請帖邀吳紹澍吃飯,與席陪客,都是跟吳紹澍最接近的恆社弟兄,其中還有幾位是吳紹澍共事多年的同志,如王先青等是。吳紹澍對這一批人比較服貼,因為他們摸得清吳紹澍的底細,握得有吳紹澍的秘密。譬如王先青,卽曾坦率的說過:
「吳紹澍在上海大紅特紅,都是我們一幫子人替他打出來的。當年做地下工作,白天潛伏,夜裡活動,進衖堂是我們先進去,出衖堂是我們先出來,遇有危險,都由我們一力擔當。」
因此,當吳紹澍全力打擊杜月笙,王先青便曾很懇切的勸過他:
「紹澍兄你身為上海副市長、社會局局長、市黨部主委、三青團主任、黨政軍特派員、正言報董事長,國大代表身兼六要職,黃浦灘上除了錢市長,就數你第一。老夫子有你這樣的得意門生,眞是臉上飛金,保護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和你作對?你現在的種種作為,都是所為何來?」
吳紹澍聽了,臉色一變,頓時便詭辯的說:
「先青兄你不要弄錯了事體,我怎會反對杜先生?我不贊成的是吳開先和陸京士。」
那晚,同孚路趙家的一桌酒,八點鐘開始,吳紹澍赴宴,皺起濃眉毛,抿緊嘴唇皮,不言不笑,輕易不開尊口,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情,使滿座的人,相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