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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兒大病了一場,這麼多年,不病則已,一病來勢洶洶,在醫院裡一連住了七八天,病情反反覆覆總不見大好。饒是如此,工作卻不能停頓,朱成碧每天抱一疊檔案往醫院跑,可兒一手掛吊針,一手拿筆在檔案上簽字。

趙湘雨氣得差得把醫院的床單扯成布條,“你就不能安安份份養幾天病嗎,工作要緊,命就不要緊?”

朱成碧羞愧得無地自容,誠惶誠恐檢討:“我不對,我沒人性,我不該這樣慘無人道的壓榨剝削員工。”轉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咦,我才是員工,cherry是我老闆,被壓榨剝削的分明是我呀。”

可兒捂著嘴直樂呵,湘雨狠狠給她一個大白眼:“笑,你還笑得出來,再不好好養病,你就算病死在醫院裡,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話雖說得狠,她仍然每天準時出現在病房裡鞍前馬後的照顧著。連小保姆阿梅都懂得說:“趙姐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

阿梅是可兒專程從家政公司挑選出來照顧姥姥和媽媽飲食起居的小保姆,小姑娘性情敦厚爽直,做得一手好家務,平日可兒工作忙碌,大多時間是阿梅陪伴姥姥和媽媽,姥姥和媽媽待她親近如自家閨女。

喝著阿梅送來的靚湯,可兒問:“我生病的事沒讓姥姥和媽媽知道吧?”

“沒,我和趙姐都瞞著她們呢,說你出國公幹去了。”

可兒放下心,姥姥老了,媽媽身體不好,好不容易才過上安穩日子,她不想長輩們再為她操心。

“秦姐,”阿梅說:“要我說,趙姐的話沒錯,你是得安心養病,再不快點好起來,姥姥和阿姨那邊就瞞不住了,這不,姥姥昨天還叨唸著你。”

“叨唸我什麼?”

“姥姥說趙姐和你一起長大,她現在孩子都三歲了,你什麼時候能帶個孫女婿回家,生個大胖娃娃給她老人家抱一抱,也不知道這一輩能不能等那一天。”

可兒猛然急劇咳嗽起來,湘雨關切拍著她的後背,埋怨說:“怎麼這麼不小心,喝個湯也能被嗆到,慢慢喝,又沒有人和你搶。”

可兒被嗆得淚眼汪汪,喘著氣笑:“阿梅煲的湯實在太美味了。”

當病房裡只剩下兩個人時,湘雨說:“過段時間我要回家鄉去,把爸爸媽媽接到深圳來養老,可兒,和我一起回去休養一段時間吧。”

“好的。”可兒覺得睏乏,閉眼躺在床上,朦朦朧朧似乎看見家鄉的青山綠水,姥爺端著菸斗衝她慈愛的笑;小縣城善良的人們,在她最艱難的時刻,一次又一次施以援手,那是個好地方,該回去看一看了。

“不是我說你,”湘雨還在絮絮叨叨,“一點也不懂得愛惜自己,現在名有了,利也有了,何必再這麼博命,人生一世,倒底圖個什麼呢?”

“你不明白,湘雨,”可兒翻了個身,蜷縮排被子裡,“我一定要工作的,那是我的尊嚴和生存所在。”

“唉,你睡吧。”湘雨輕輕帶上門離去。

病房裡寂靜無聲,就如許多年前,她拿掉孩子後,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靜。那個孩子連同孩子的父親,成為了她心底最深切的傷痛,輕輕一碰就會流血不止。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像湘雨那樣的女孩,可以為自己深愛的男人放棄家鄉安逸的工作與生活,陪著貧苦出身的男友到深圳這個陌生的城市漂流拚搏,她選擇做男人背後的女人,捱盡艱辛,成就了丈夫的事業,也許她是幸福的。然而,可兒永遠不會選擇這一條路,揹負著太多無法放棄的東西,所以這一生註定與幸福無緣。

還好,可兒迷迷糊糊的想,至少,她所珍惜的人都是幸福的,這樣就夠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但能睡著總是一件幸福的事。彷彿在夢中,她恍然看見夕陽金色的餘輝裡有一個挺拔的身影,“楊帆——”她喃喃喊。

對方輕聲嘆息:“是我!”

“哦,周正浩,你怎麼又來了,北京到深圳的機票免費了嗎?”

“現在是淡季,機票的折扣比較多。”

“我有什麼好呢,值得你這樣付出嗎?”可兒分不清夢境與現實,憑著感覺說:“自私自利,自以為是,脾氣倔,太過精明,又太好強,成浩曾經說絕大多數男人面對我這樣的女人,都會退避三舍。”

“並不見得每個男人都喜歡溫順柔弱的女人,也不見得每個男人都喜歡找一個處處依賴自己的女人以滿足大男子主義情節;面對優秀女人退避三舍的男人,首先是因為他自己不夠優秀,或者不夠自信,配不上太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