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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她還在大笑,笑彎了腰。

她用熱水給他敷額角的腫塊,嬌嗔道:“這是對你的小小懲罰。”冒闢疆環抱著她的腰,在她粉腮上親了一口。他說:“我是來道歉的,讓你久等了。”

兩人都很幸福,各自滔滔不絕地敘說別後之情和一些經歷。無非是些流水帳,可在愛人的耳中卻是最好的情話。相愛的人在一起,有時候只是聲調語氣就夠了,說什麼並不重要。倆人都努力想從對方的雙眸中看見自己的身影,尋找昨日的幸福。董小宛的變故他已聽蘇元芳說過,此刻聽來別有一番滋味。他想象自己孤身一人把她救出來,甚至還經過一番生死搏殺。他還想象自己救出她之後,就死在她的懷中,何等慘烈的愛情。他臉上露出的痛惜狀,剛好配合了董小宛的敘述,她以為他被深深打動了。

她繼續講述,他繼續沉迷在自己的想象中。她發覺他走了神,問他想啥,他說正想剛見到她那天夜裡的小船。她臉上起了紅潮,雙手更緊地摟住他的頭。四目相對,瞳孔放大,她閉上眼,嘴唇微張,迎接他的吻。這個吻對倆人來說都太深長了,有要憋死的感覺。倆人緊摟著享受了很久彼此的氣息。

快到夜半,冒闢疆告辭,董小宛依依不捨送出門。他了解她的心情,便牽著她的手在園中多走了幾圈。北風使兩人都覺得冷。她獨自回到房中,撫摸著平整的床面,第一次發覺和心上人在一起並非一定要上床。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新經驗。

冒闢疆回到冒府,想避開蘇元芳,偷偷上床睡覺。但他剛進入臥室,她就跟了進來。看見他額角的腫塊,她說一定是在董小宛的床沿上撞的。他矢口否認。她說又沒怪他。說完就扭轉身子假裝生氣,他怕她流淚,只好承認是在床沿上撞的。蘇元芳笑了。她忽然一改這幾天的貧饞,體貼起他來,讓他睡了個安穩覺。

冒闢疆一大早就溜出了屋,在冒府的土地上逡巡。所有的樹都光禿禿的,官道兩邊的樹彎著身子像在相互鞠躬。冒闢疆是想找個辦法讓父親接受董小宛,他相信閒散的步伐隱藏有智慧的源泉,常常有奇妙的想法躍入腦海。

就在冒闢疆在戶外絞盡腦汁也沒找出一個好辦法向老爺說出董小宛時,冒老爺卻從一封信中知道了這件事。這封信是錢牧齋寫給冒老爺的。信中盛讚了董小宛的情深意篤,及其賢慧聰明、潔身自愛、疾惡如仇的品質。當然也沒忘記讚揚她的美貌和修養以及出類拔萃的情趣,冒老爺感慨道:“這樣的女人做皇帝娘娘都做得。”他從信的後半部方才知道董小宛是個舊院歌妓,因為錢牧齋在信中告訴他已經幫董小宛脫了籍,她自由了。冒老爺鄒皺眉頭。

剛好蘇元芳抱著一隻木盒走進來。她從堆雜物的房間中找到這隻盒子,最初是盒面上描金的圖案吸引了她,擦去灰塵之後,她發現裡面是半盒枯乾的菊花,去年摘來準備泡茶喝,裡面還有十幾塊甘草和田七、一股懷舊的香味。她不知道是何時放在那裡的。她說:“老爺,這些菊花有藥性,泡茶喝可以去脾火。”他讓她把木盒放一邊。女人總是能夠找到陳穀子爛芝麻,要不就翻出些舊事來和男人鬥氣。他說:“元芳,我問你,董小宛是誰?”

蘇元芳一驚,木盒子掉到地上摔得“呼啦”一聲,裡面的菊花,撒了一地。她慌忙跪到老爺面前。她不知道是誰告訴他的。難道是老夫人?她看見老爺又恢復了當年的威嚴面孔,只得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凡是她瞭解的以及她猜測的都說了。

冒老爺聽完後,頹喪地仰在靠椅上,沒說什麼。只等待冒闢疆來。蘇元芳看見他的威嚴剎那間消失了,這是個被歲月打敗的極具理智的老人。

蘇元芳先去找了老夫人,再去找冒闢疆,茗煙說他在戶外散步,她就叫茗煙快去叫他回來,自己又奔回正堂。

冒闢疆急衝衝跑回來。冒老爺已經被老夫人和少夫人輪番勸說解釋弄得被迫放棄了對妓女的陳見,他發覺木已成舟,如果要改變,那更令人沮喪。所以,他只例行公事似的問了冒闢疆幾句,然後責令他擇吉日將董小宛娶過來。冒闢疆大喜過望,在他看來極困難的事竟然如此簡單便解決了,他後悔自己白焦慮了這麼多天。

待冒闢疆和蘇元芳退下之後,冒老爺對老夫人說:“這小子翅膀硬了。”她看見他眼中有淚閃動,便用枯乾的手撫摸他花白的頭髮,如同他們年輕時一樣。

娶董小宛的婚禮極其簡單。但冒府畢竟是如皋的大戶,其熱鬧程度依舊令老百姓們羨慕和嫉妒。那幾天,冒府和水繪園裡掛滿了大紅燈籠,通宵不滅,紅彤彤的像著了火,映紅了如皋的夜空。這樣的場面,如皋人要等到順治八年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