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陷敵國都城,焚燒殺戮,揚威大漠,多大的功勞,多大的威風?
可是這麼大的功勞,居然比不過幾十匹戰馬,偏偏當世最聰明的三個人都理所當然,就更加讓人不解了。
“陛下,汗血寶馬,自西漢至今,時斷時續,能得到寶馬,大肆繁衍,就能創造盛世威嚴。若是神駒消失,駿馬潛形,必然是國運衰敗,天下將亡……老臣以為,如今汗血寶馬出現,正是大周興盛的寫照,是上天降下祥瑞,吾皇文治武功,得此獎勵,也是實至名歸!”王樸沒口子說好話。
柴榮斜了眼葉華,“王學士所言,冠軍侯怎麼看?”
葉華聳了聳肩,“王學士學究天人,說出來的話不同凡響,自然是不錯的。只是臣以為汗血寶馬的存在與否,和天意沒什麼關係,純粹是飼養的問題。”
“哦?何以見得?”
“陛下,生子如父,這是人所共知的道理,比如一些世代富貴的人家,不斷娶進美女,一代代下來,通常子孫都會風流瀟灑,機靈敏捷。人如此,戰馬也是如此。譬如武帝朝,從大宛國弄到了汗血寶馬,與大漢當地的戰馬雜交,生育出來的後代也頗為神駿,但是第二代的駿馬已經雜容了父母的特點,等到繼續與本地馬匹交配,父輩的特點就越來越少,不斷稀釋,以致蕩然無存,這就是歧路亡羊的道理!”
路分的多了,就追不到羊,戰馬繁育的代多了,也就變得平庸了。
葉華用通俗的道理,解釋了汗血寶馬消失的原因。
其實汗血寶馬還有一個缺點,就是這種戰馬高俊修長,是天生的戰士,而中原的土馬矮壯敦厚,能拉車耕田,相比之下,汗血寶馬的作用就比較單一。
除了打仗,什麼都不能幹。
繁育多了,戰事少了,許多種馬就被騸了,久而久之,也就斷了傳承。
要想繼續恢復汗血寶馬,就必須從西域取來種馬,重新繁衍……這是個遺傳學的問題,和所謂的天意關係的確不大。
柴榮多聰明啊,雖然王樸的解釋聽起來更加激動人心,但是葉華所講,才是真正的事實!
“葉卿,你以為當如何儲存汗血寶馬,不至於消失殆盡?”
“陛下,臣覺得應該在幽州設立馬場,安排專門人員,管理戰馬繁育,登記造冊,要保證戰馬的數量,也要保證血統純正。”
柴榮頷首,“戰馬關係國運,不可等閒視之,就交給繡衣使者,務必把事情做好!”
“臣遵旨!”
葉華應下了差事,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確保戰馬能夠順利運回大周。
從大定府到幽州,差不多有一千里的距離,期間道路險阻難行,又有契丹諸部,這是一項幾乎不可能的任務。
而葉華的使命就是將不可能變為可能。
王樸不像魏仁浦等人,他還算夠意思,跟葉華一起,開動腦筋,思索著對策。
“首先讓高懷德、楊業、符昭信三人,各自統軍,反攻契丹大軍,全力拖住蕭思溫,讓他無暇回援。”
葉華點頭,“王學士的建議很好,我立刻下令。”
三員大將得到的是死命令。
不計犧牲,不計代價,只求拖住契丹主力。
楊業歷來都是執行任務最徹底的人,他挑選了一千五百名最精幹計程車兵,每人配備三匹戰馬,從景州一代出發,越過燕山,深入契丹腹地。
經過高粱河之戰,楊無敵的大名,無人不知,契丹上下,只要看到楊字旗號,就紛紛逃跑,連對戰的勇氣都沒有。
楊業首先圍攻了一處部落,斃殺兩千餘人,搶奪牲口過萬。他沒有得勝而返,反而是繼續擴大戰果。
楊業由西向東,而高懷德是由東向西,像是兩柄大鉗子,橫掃中間的契丹人馬。
符昭信沒有這倆人勇猛,但架不住人家壕啊!
他可是名副其實的國舅,手下的精騎配備火藥火油,數量之多,就連驃騎衛都要汗顏。符昭信所過之處,就是放火。
他點燃了草場,摧毀遊牧部落的根基,到處製造焦土。
契丹人若是還想保住賴以為生的草場,就必須竭盡全力,跟他們決一死戰!
“無恥,卑鄙!”
蕭思溫破口大罵,全然忘記了,是他先挑起了這次戰鬥。
攻擊幽州,損兵折將。
大周突然出擊,燒了中京,這還不算什麼,蕭思溫能夠承受得住。
要命的是那幾十匹汗血寶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