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一下子削減了四成開支,能維持得下去?
偌大的朝廷,四處要用兵,要養著官員,還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哪一樣能離得開錢!李谷滿腹委屈,跟個小媳婦似的,“陛下,臣斗膽進言,百姓多刁民,不能一味縱容,丁賦,田賦,乃是幾千年的規矩,皇糧國稅,天經地義,既然是大周的子民百姓,就要交錢交糧,豈能免除?老臣以為,普通百姓,也會體諒朝廷難處,願意繳納丁賦,還請陛下明鑑!”
“若是陛下執意如此,老臣唯有請辭三司使,請陛下另擇賢能之士。”
說完,他把烏紗帽摘下來,放在身邊,而後趴在地上,五體投地,那意思是你不答應,我就不幹了。
想鬧辭官?
柴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不悅,真是直接罷免了李谷,不過柴榮清楚,暫時這個老倌兒還有用,需要留著!
等他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情,再一腳踹開也不遲!
“哈哈哈,李相公,你的話公忠體國,朕可以一日無茶,但是不能一日無李相公。”柴榮說著,彎腰拾起烏紗帽,給李谷戴上了。
李相公顫顫哆嗦,後背的官服都溼透了,他真怕柴榮一句話,就把他免了,這位皇帝,沒什麼幹不出來的。
出乎預料,皇帝居然這麼看重自己,讓李谷又欣慰起來,彷彿重獲新生,喜滋滋的,他沒口子謝恩,可柴榮接下來的話,又把李谷從天堂拉到了地獄。
“李相公,你反對廢除丁賦,關鍵是擔心賦稅減少,若是不用減少賦稅,甚至能增加稅收,李相公是不是就支援此議了?”
“啊!”
李谷張大了嘴巴,“陛下,老,老臣實在是不知道,不徵丁賦,如何能增加歲入?”
柴榮大笑,“去把冠軍侯請來,讓他跟李相公講講!”
又是葉華!
李谷的心不停下墜,他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坑裡,一個無比巨大的坑,殺機四伏,情況不妙啊!
葉華來到之後,他先給柴榮見禮,然後就侃侃而談,沒有什麼隱瞞。
“所謂丁賦,並不能免除,但是卻可以轉成財產稅……換句話說,就是土地越多,繳納越多,收入越高,上繳越高。臣覺得應該這麼操作,在鄉村,將丁賦攤入田畝之中,謂之地丁錢,和田賦合併徵收。在城市中,徵收個人所得稅,不管是做工,還是經商,開作坊,只要收入到了一定程度,就要納稅!”
葉華笑著看了看李谷,“李相公,就比如你我這樣的官,也要納稅,你捨得嗎?”
李谷都聽傻了,他才不關心自己交多少所得稅,畢竟一國計相,還能餓著!讓他不寒而慄的是地丁錢!
葉華啊葉華,你是想和天下計程車紳做對嗎?
李谷怒目圓睜,可他很快發現自己生氣生早了,因為更刺激的還在後面!
“陛下,臣還有一項建議。”葉華笑呵呵道:“我大周田賦仍沿襲兩稅法,分夏、秋兩次繳納,夏稅六月一日開徵,稅額以錢計。秋稅十月一日開徵,以米計。大周立國之初,就按中、下兩等均定田賦,中田一畝夏稅錢四文四分,秋米八升。下田一畝夏稅錢三文三分,秋米七升四合。田賦繳納物有固定的品種,如夏稅以徵絹為主,用於軍衣及官吏衣料之需;秋稅以徵糧谷為主,用於軍糧民食之需;因此,秋稅又稱秋苗,表明徵收物為秋糧。李相公,我所言沒錯吧?”
李谷下意識點頭,“沒錯,冠軍侯博聞強記,老夫佩服。”
“呵呵。”葉華轉身對柴榮道:“陛下,賦稅雖有規定的徵收品種,但官府可根據當時需要,變換徵收品種,這就是所謂‘折變’之法。按規定,變換品種時,必須使它們的輕重即價值相等,但實際操作時,折變卻成為官府利用物價波動蒐括民財的一種手段。另外官府常常‘以有餘補不足’為理由,把所徵物品讓百姓從此地輸往彼地,從近處輸往遠處,這就是所謂‘支移’。支移所需費用完全由納稅人承擔。不願支移者可以納錢,稱‘道里腳價’。地方官往往借支移之名盤剝百姓,本來可以就近入倉的稅糧,也強迫百姓繳納‘道里腳價’,直至將支移腳價併入正稅徵收。此外,還有其他各種附加,如屬手續費性質的頭子錢,名為儲糧備荒的義倉稅,以及沿襲前朝的農器錢、牛革筋角稅等等……總而言之,官吏是挖空心思,盤剝百姓。”
“因此,臣建議,陛下應該降旨,將這些火耗一律歸公,不許地方私自徵收!”葉華此話剛說完,李谷雙腿一軟,直接嚇得坐在了大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