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只能對著柴榮哭道:“陛下,所謂士可殺不可辱,李煜和葉華,百般羞辱臣等,若是陛下不給臣等做主,臣等無顏立於朝堂之上,只能掛冠求去!”
趙上交拿出了辭官要挾的絕招,跟在他的後面,有十幾個官員都站了出來,不罷免李煜,他們就要一起辭官。
真是好一齣逼宮大戲。
“李煜,你惹了眾怒,可有什麼說辭?”柴榮沉聲問道。
李煜凜然不懼,“陛下,臣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反倒是趙中丞,還有諸位大人……你們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你們一不種田,二不織布,卻一個個錦衣華服,位高權重,我倒要請教,你們穿的衣,吃的米,住的宅子,坐的馬車,都是從哪裡來?歸根到底,是百姓的供養,以此而論,百姓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偏偏爾等以青天大老爺,以父母官自居,還動不動說什麼士農工商,講什麼士可殺不可辱……這話誰都說的,唯獨你們講不得吧!”
“李煜!你也是讀書人,不要太過分!”趙上交紅赤著眼睛,怒吼道。
“正因為我是讀書人,才明白我們不過是比百姓多看了幾本書,能寫幾個字而已,有什麼了不起的?”李煜輕蔑道:“偏偏有些人,覺得自己高高在上,不同凡響,拿著俸祿不夠,看見哪裡有油水,就想撈一筆,這幾年,聖駕西征,朝中開支如流水一般,各部有司花費驚人,這裡面有多少錢真正用在了刀刃上?”
李煜的聲音提高了八度,“設立股市,本是為了充實國庫,一些不肖之徒仗著自己訊息靈通,大肆斂財,中飽私囊。照這樣下去,股市又豈能維持長久?諸公,你們還敢來討要錢財,難道不心驚汗顏嗎?”
好一個伶牙俐齒的李煜,就連葉華都嚇了一跳。
奶奶的,這孫子把自己也給繞進去了,偏偏還不能說他什麼不對……行,這麼多年,算是把他磨礪出來了!
有點本事了!
看樣子不用自己出手,光是李煜就能把百官殺敗。
葉華一副看戲的模樣。
李煜把百官問住,根本不給他們反駁的機會,直接對柴榮道:“陛下,臣懇請天子降旨,能明令百官,不許經商。至於官員的妻兒父母,也不許直接經營商鋪,另外,在採購之時,尤其是要避嫌。”
李煜提到了最後一點,痛心疾首,“啟奏陛下,這三年以來,修路,征戰,採購軍需物資,數量之多,超過歷年總和。有許多人,仗著跟負責官吏的親屬關係,提前弄到訊息,搶先出手,哄抬物價,打發戰爭財。以臣的估算,至少有三成以上的國庫開支,是被人浪費了,臣懇請陛下徹查!”
李煜還在往下講,可僅僅是這些,就已經讓人目瞪口呆,好多人的耳邊響起炸雷之聲,他們只有一個念頭,好一個李煜,你怎麼敢把這事捅出去,你也太膽大包天了吧!
包括葉華在內,他也清楚百官肯定有貪汙的行為,但畢竟沒有身在京城,對很多事情只能推算,李煜則不然,這傢伙在繡衣衛的時候,就知道這些事情,這三年來,他又耳濡目染,把官場看了一個通透。
當年為了收復幽州,發行戰爭債券,採購軍糧,結果鬧下了千萬石虧空……這一次戰爭的時間更長,花費更大,官員們已經學聰明瞭,不再直接挪用倒賣……而是以買撲的形式,賣給特定的商人。
等獲利之後,再輾轉送到他們的手裡,或者是轉移給官員親人開設的商行作坊。
如此一來,十分隱蔽,就算想查,也查不清楚。
這本是許多人不敢言說的秘密,卻不料李煜全都給揭開了。
那些官員已經不只是害怕,他們面如死灰,渾身顫抖,額頭都是冷汗!
柴榮的怒火已經衝到了頭頂,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麼股市剛剛推出,就有那麼多官員參與其中,而且每個人都出手闊綽。
敢情他們在自己離京的這段時間,賺了缽滿盆滿,沒地方花錢,好不容易出了個股市,就一股腦砸進去了。
朕可以視三十萬大食騎兵如無物,卻對著國中群盜,無可奈何!
這就是朕的大臣!
“退朝!”
柴榮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可就是這兩個字,讓幾位相公心一下子墜到了谷底,要壞事了!
果不其然,柴榮讓人把葉華和李煜叫過去,君臣要單獨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