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裝腔作勢地說,“別擋住我的陽光。”
10
混來混去,終於混到了實習。那段時間,大家都散漫得可以。沒什麼必須的課要上,只是一家家單位來看看,拎走幾個人。大家都在學校裡遊手好閒,或者各顯後臺,找家好的單位。經常晚上一幫同學們就約了去喝酒,有的時候會有一兩個年輕老師。那段時間,我們所有同學幾乎都變成了酒神和睡神。
有一天,我們去喝酒的路上,正碰到施剛從外面回來,他剛進校門,就被我們死纏爛打地拖了出去,跟我們混在一桌喝酒。快要離校了,誰也不怕他,大家合夥灌他。喝到一半時,一個考試不及格的男生問他,“施老師,你看,我的民法考試只差兩分,你能不能給加上?兩分呀,還得我跑來補考。很麻煩的,對不?”
施剛臉一板,搖頭。
男生也喝得有些高,漲紅著臉,瞪大眼睛問,“一杯酒多少分?”
施剛想了一下,“兩瓶一分。”
同學們起鬨,立刻把四瓶酒擺在男生面前,“喝呀喝呀,喝了就不用補考了。痛快點。”
男生眼睛裡都已經喝得充滿了血絲,瞪了半天眼睛,在眾人的起鬨和取笑聲中,拿起酒來,一口氣接連喝了四瓶,然後立刻撥開眾人,衝出去找廁所了。
施剛嘿嘿一笑,說,“加分當然要付出代價。大家都看清楚了嗎?”
“看清楚了!施老師!”大家歪七扭八地擠成一團,齊聲說。
繼續喝酒的時候,施剛越來越興奮,話越來越多,開始追問大家,哪個還希望加分,就自己灌酒。別人還沒開始灌酒呢,他自己就跑到廁所去吐了。
原來他這樣不經煉。趁他不在,也趁著大家都酒勁正濃,興奮異常,有幾個男生開始力勸瀋陽把他扶到後山上去辦了。你一言,我一語,每個人都覺得今天晚上就是婚事的好日子,把瀋陽純情的少女情懷當成了一種聚眾娛樂,彷彿他們發生點什麼,群眾非常喜聞樂見。
瀋陽是個傻乎乎的人,或者說,是酒勁鬧得她比原來更傻。一開始別人說,她就羞紅了臉,後來眼睛發亮,最後,被興奮衝昏了頭腦,真的站起來了,嘩地把桌子上的殘羹剩飯都掀了,攔住剛打算坐下來的施剛,拽住他就走。她雖然很健壯,顯然拖動一個一百多斤的男人還是有點力不從心,才走了兩步就滑了一跤,把施剛給摔清醒了。
施剛一骨碌就爬了起來,四下看看,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眼睛發亮,拽住我的手,說,“來來來,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我受了驚嚇,走了幾步才想起來回頭看瀋陽。她倒在地上竟然像睡著了一樣,一隻眼睛半張臉緊緊地貼在冰冷的地上,腿縮成一團。一群人正在努力拽她起來。
施剛和瀋陽都是撒酒瘋。我也是。大家都是。可是,事情演變到這一步,真的是我沒有想到的。我懵懵懂懂被施剛拽著走完了一條好幾百米的小路,人才變得清醒,在樹下站定了,不肯再往前走,“施老師,你想說什麼?”
“我不想說什麼。我有禮物要送給你。”他回過頭來,站在離我兩米遠的地方,身上的酒氣和樹葉綠色的氣息一起被風颳過來。這樣的氣息彌散,大約他也是清醒了,所以顯得冷靜且堅定。
“什麼禮物?”我們已經站在他的宿舍樓前了,他房間的燈黑乎乎的,如果我跟他上樓,保不準他就把我辦了,今天晚上就是我婚事的好日子。我雖然滿腔對老師的尊重,但是仍然忍不住狹隘地想到這個。
“好。你在這裡等著。”他轉身往前跑了幾步,步子還是有些踉蹌。
“Spring; spring; spring。跳出一段春天來。”我的血熱乎乎的,在面板下面瘋狂地奔跑,讓我有種遏制不住的衝動想做些什麼。於是,我衝著他的背影大聲叫喊,然後又大聲笑了起來。
“你說什麼?”他停下了腳步。我只能看見他的身影。他如果不是個子矮,身形倒也算健美。
“沒有什麼!”我對著他喊,笑得更響了。
“好。千萬別走開!”他矯健地跳上了臺階,消失在樓道的黑暗中。
“千萬別走開,廣告後回來。”我咕嚕了一聲,蹲了下來,突然覺得胃裡洶湧,剛才的食物湧到了喉嚨口,忍了半天,突然從身後襲擊過一陣風,拍打我的後背,把食物都推了出來,登時,口腔裡、面前,都散發出熱騰騰的異味,又迅速地和風一起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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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兒,就吐乾淨了。吐乾淨了,就好了。我筋疲力盡地扶著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