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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峰忙安慰:“跟你玩呢,別當真。”琛兒宣令:“許峰,你已經死了,不許說話。”許峰連忙閉嘴。核桃一驚,趕緊回頭看了一看,好像怕許峰真的變成死人了一樣,惹得大家不由又笑起來。天池便說:“不是核桃殺的,她的演技才沒這麼好。我懷疑是程之方殺的,他這麼急著指正核桃,就是為了轉移大家的注意力,這才應了他的話呢,賊喊捉賊。”核桃拍起手來:“說得沒錯,一定是程醫生。”於是兩票對一票,琛兒宣佈:“現在大家公認程之方是兇手,程醫生請亮牌。”程之方無奈地亮出底牌來,果然寫著“兇手”兩個字。許峰一躍而起,抓住程之方喊道:“原來是你殺了我,還我頭來!”大家鬨笑著,便又商議罰程之方什麼。琛兒說:“讓他跳段脫衣舞吧。”許峰頭一個叫好,笑得仰在床上爬不起來。天池和核桃也都起鬨地鼓掌,撮著要程之方跳舞,程之方站起來,木頭一樣戳在地中央,還不等跳呢,眾人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都眼睜睜看著他,死活無法想象素來沉穩莊重的老程跳豔舞是一副什麼怪樣子。核桃也笑著,可是她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裡,她的心飛出去,張開來,開成了一朵蓮花。她笑著,笑得比誰都響亮,笑容比誰都鮮活,眼神卻漸漸朦朧。多年之後,核桃再想起這一天的時候,仍然清楚地記得每一句對白每一個細節。她記得那天是個好天氣,很好的太陽,很暖的風,她出去買菜,回來的時候發現天池不見了。後來才知道,她是去附近咖啡館坐了一坐。這叫核桃覺得感慨,紀天池睡了整整兩年,兩年沒有和外面的世界接觸,但是一旦獨自走出去,第一件事卻是去咖啡館,這就是城市人了。城市人和農村人的差別實在太大,又其實很小,往往體現在這些個細節上。核桃不是個沒有見識的鄉下人,她已經來大連兩年了——在天池沉睡的這兩年間,她可是日以繼夜地呼吸著城市的空氣,努力地向前走,走進城市的人群裡去,可是迄今為止,她仍然沒有喝過一杯咖啡,也沒有要喝咖啡的念頭,更沒想過把殺人當遊戲。是的,殺人的遊戲。天池回來了,大家一起做遊戲,殺人,跳豔舞,最終發展成集體的群魔亂舞。這也是城裡人和鄉下人的不同,鄉下人也做遊戲,也逗樂兒,但是絕對想不出這樣的玩法來,也不會有這樣的促狹。城裡人最大的不同,是他們可以把很俗的遊戲玩得很雅,而在雅中又見出俗來,俗得有趣。來到紀家之前,核桃見過的都是些苦著臉的小人物,這並不是說天池琛兒或者許峰程之方是什麼大人物,他們也有很多苦惱,但是他們會苦中作樂,且樂得很雅,他們和核桃不一樣,他們是核桃真正敬重的那種人;而她以前服侍的那些人家,那些讓她幫忙帶孩子或者照顧老人的雙職工,或者飯店的小老闆,他們只是比她先到了這城市一步,骨子裡和她沒什麼不同,他們流著的是一樣的血,他們不喝咖啡,只喝茶,而且是那種很便宜的茉莉花茶,用大杯子泡在水裡,可以反覆地喝很多次,喝得沒味了也不捨得倒掉,要把茶葉留著晾乾了蓄枕頭。琛兒是不同的,琛兒喝咖啡,用手磨咖啡機把豆磨成面,用玻璃壺煮開,用骨瓷的杯碟盛著,用銀匙攪拌,用糖包和奶粒伴飲——每個步驟都那麼講究,每樣物事都那麼精緻;琛兒長得也很精緻,那眉眼口鼻,腰肢手腳,都細巧完美得不像個真人;而且她能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子,比自己也大不了十歲,可是像男人一樣地開著公司,賺大把的錢回來;最重要的,是她仁義,她待天池的一番古道熱腸是隻有戲文裡才有的情義——琛兒因此成為核桃的偶像,那種只可仰望不可企及的神。但是從琛兒的這一次發脾氣起,核桃便不再這樣想了,她發現琛兒一樣會冤枉人,會用很過分的話來罵人,會不講理。這是琛兒第一次向核桃炫耀身為主人的權威,卻讓核桃從此顛覆了對她的崇敬,而在心底裡把她看輕了。在看輕琛兒的同時,核桃對許峰卻看得更重了。許峰是核桃給自己豎立的第二個人生偶像。核桃這樣的女孩子,是需要一個精神偶像來崇拜著,嚮往著的,只有這樣才會使她覺得安全,有盼頭,有信仰。許峰是這樣的有同情心,這樣公正,這樣溫和,她在核桃最痛苦的時候站在她這邊,替她說話。現在連許峰平時同琛兒鬧彆扭不說話在核桃眼裡看來都是可愛的了,因為那是許峰的善良和忍耐。核桃在鄉下當然見過男人打老婆,就是在城裡,也沒少看了夫妻吵架。但是許峰和琛兒不吵,就算琛兒不耐煩些,許峰也總是忍讓著。許峰還會說一口流利的外國話,他在美國留過學,是有真正大學問的人。以前她侍候過的一家人,那男的只去過加拿大一次,不過才一個禮拜,回來後開口閉口就是“我在加拿大的日子”,倒好像呆了幾年似的;可是許峰不會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