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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部分

至他跟前,扯了紫顏的衣袖道:“少爺,外面……不得了了!”驍馬幫眾亦是神情肅然,一人走來拱手道:“先生容稟,營地外突然聚集了數十隻野獸,來意不明,請先生帶自己人返回後屋,我等竭盡全力,也會保諸位安全。”

紫顏笑了搖手:“不妨事,你們放寬心,我聽見太師臨走時長嘯,想是派這些傢伙來示好。若是不信,仔細瞧瞧,它們可有傷人之意?”眾人聞言一怔,往外窺視片刻,果然群獸各自擇地靜坐,互不關礙,只把頭顱對準木屋,彷彿朝拜。

見此奇景,驍馬幫眾不覺口口聲聲誇起太師的能耐。長生和輕歌大是心虛,不知是否臧否陰陽的話落到了他耳裡,因此召叢集獸威懾兩人。轉念一想,陰陽腳程甚快,哪裡聽得到,許是為了籠子裡這隻猸貉也不一定。想到這裡,輕歌又活絡起來,蹦回到籠子前,安撫受驚的猸貉:“乖,有我在……”

長生扭頭看猸貉,燈火不明,人影幢幢,它有若雲霧遮掩,藏在鐵籠的暗影裡。於是身軀越發顯得小了,唯一雙眼仍溜溜地流出幾分不安定。紫顏在長生身後覓了一張交椅坐了,忽地飄過一聲:“它與獍狖相去幾何,你瞧仔細了麼?”

長生目不轉睛,回想獍狖的體貌,總有些記不清楚。紫顏作了個手勢,螢火遂返屋將獍狖的屍身取出,攤在長生面前。長生顧不得顏面,當下對照了籠中的猸貉,跪在地上翻索一陣後回答道:“單以形體論,有七處大不同。”紫顏饒有興趣地道:“哦?說來聽聽。”

長生手心發汗,道:“先說皮毛,獍狖皮毛稠密柔軟,猸貉則粗硬黯淡。”紫顏點頭,“顯而易見,再說下去。”長生掰開獍狖的嘴,望了紫顏一眼,見到少爺盈滿笑意,不知覺懼意全消,侃侃而談道:“次說唇齒,獍狖食草,唇略外翻且齒多磨平;猸貉雜食,臉面及嘴略為狹長,開口這幾齒甚是尖銳,想是吃肉時用的。”

紫顏拍手道:“不錯不錯,能想到這些,很是不易。”

長生信心大漲,拿起獍狖的爪子又道:“再者就是趾爪。雖然兩者都是四趾,但獍狖中間一對較大。猸貉的爪能伸縮,獍狖卻是不能。”紫顏呵呵笑道:“且慢,這隻獍狖死去多時,爪能否伸縮,還須抓到活物方可定論。”長生赧顏一笑,道:“我忘了人死尚會屍僵……哎呀,少爺,這獍狖死後居然屍身不壞。”

紫顏道:“你沒聞到麼?箱子裡有赤旃檀和燻陸香,加上獍狖自身的香氣,什麼汙穢都去了。”見長生的臉騰地羞紅,便道,“還有四樣不同,你再說。”

長生之前說到七處不同,尚有些沾沾自喜,此刻斂了誇虛,正容答道:“氣味是兩者最大不同,尤其是獍狖,尾部極香,而猸貉之味腥且雜,這會兒隔了籠子,聞不出究竟出於何處。”

紫顏用足點地,像是點頭讚許,笑道:“好,有一說一。還有呢?”

長生道:“獍狖尾長,猸貉尾短。獍狖略瘦,猸貉偏肥。最後一處不同嘛……”他停了停,心想明明數出七種,一時竟想不起,連忙把獍狖又捧在手裡翻看了一回。立在紫顏身旁的側側瞥見他的窘樣,忍不住綻出笑容,紫顏斜了身子倚向她,輕聲道:“你說,他這回算是有長進了吧?”

側側道:“這是你教導有方。”紫顏輕笑搖頭,見長生數著指頭唸叨的樣子,不覺想起當初那不願易容的執拗小子。

潛移默化,這悄然的變易就是難以察覺的易容,將長生心裡的執念慢慢化去。數數過去的一年半載,不知學盡一身功夫,又須得幾日?紫顏攤開手掌,流麗的目光忽然飛掠過一絲淡淡的憂愁。側側留意他的神色,剛想來看,他倏地收起了掌,望了長生微笑。

是的,掌中這一截斷紋,他不要給任何人看見。

那是他自己破解不了的撲朔運數,掐算時日,他期冀在那之前長生已經學成。

拜在沉香子門下時,紫顏曾替自己卜過一卦。習坎,重險絞纏,險象環生。他這一生如急流千里,縱身躍向懸巖邃壑,粉身碎骨,卻又能拾起一身瓊玉,再赴絕險。天大困厄不過如春雨瀝瀝,他於是學會了笑看,把微溼的衣衫抖一抖,若無其事地當新衣穿。時日久了,煉就一顆不動的心,唯有泰山崩而心不驚,尚有機會看到煙消雲散後的風景。

“少爺,我知道最後一樣不同是什麼啦!”

紫顏拉回了遐思,見長生興奮地指了獍狖,眼睛裡閃出清慧的光芒,猛地勾起了一些前塵往事。他輕側了頭,想到學藝時也這樣對了師父說話。側側的目光就在此刻射來,紫顏沒有回應,他的心卻很是看了看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