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機械廠中幹活得面板略顯粗糙,四肢健壯,但如今在各家鋼廠、機械廠幹活得工人都搶手的很。別說當年為了彩禮奔忙到無妻可娶,現在尋常人家巴不得將女兒嫁給這些工人。尤其是復興公司裡的,像胖三這樣的技術老師傅到哪裡都是高人一等。
想到自己因這身份能這麼順利就訂了親,心中對廠子是一陣的感激。岳家是今年剛從安徽逃難過來的,祖上曾做過官的丈是個老秀才,手無縛雞之力,在家鄉便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鬧了災後後連個普通莊戶都不如了,只能到蘭芳來碰碰運氣。
胖三做夢都想不到自能娶上個這麼標緻又有些文化靈秀賢惠的小家碧玉,自己是前年在威海上了到南洋的船,這才兩年多的功夫,就把全家都接了來,還置下了一處頗大的房產,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農出身的父母對這門親事是前肯萬肯般滿意。別的不說,要在山東憑他們家能娶上個尋常人家的姑娘就是不錯的了,更別說眼下親家是安徽“大戶人家”。把胖三的事完了是下面的幾個弟妹,他們還指望靠著胖三將一大家子都拉扯起來呢。
三今天可是一下工就洗了澡了新衣服準備再去趟岳家。為了讓自己再精神些。還特意用了廠裡獎地香皂跟洗髮膏。又將頭梳得筆直。讓工友將頭髮弄得油光些。新皮鞋一穿。乖乖。還真是有模有樣起來。
用春華地話來說。便是快趕上從美國回來地劉工了。人家可是喝洋墨水地。雖然操作車床沒他們熟練。但那算學與設計。還有那圖紙。都是胖三他們正在學地。
胖三心思飄忽著。一會想這一會想那地。不久便到了岳家所在地移民安置村。聽得裡面人聲熱鬧。腳步有些猶豫起來。前兩月岳丈在一家商行謀了個記帳地差事。一下子人精神了起來。不再像剛來時那蔫蔫地模樣。
聽說想要月秀做妾地便是這家商行地大老闆。胖三一陣地氣悶。拳頭捏了捏。又放了開去。
哼。這些人還不是靠著蘭芳才發地家。安分守己便是好地。若是人心不足。又想投機倒把做些不法事。總理是絕不會輕饒地。
想到平日李秉衡地殺伐決斷。胖三底氣也足了幾分。自己是下了聘。規矩走過。就等日子成婚地。想必怎麼賴都賴不掉。
正要進村,只見岳丈家隔壁的王嫂眼尖見了他,便蹭蹭的過來,人還未到,已是擠眉弄眼,好像要說些什麼。
胖三連忙止住腳步,王嫂湊了過來壓著嗓子說道:“三子,怎地到現在才來,方才你岳丈的東家遣了夥計過來送了彩禮,一應物事都堆了半間屋子,你岳丈昏了頭,許了對方不日便要將月秀嫁過去。
喏,那邊過來的便是來送彩禮的管事與夥計。”
王嫂將胖三拉到樹下站著,眼睜睜的看著對方從樹旁講過,胖三臉色鐵青,因憤怒而發抖的身子不停的顫動著。
對方趾高氣揚的經過,眼睛瞟也瞟路邊的人,彷彿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眼睛朝著天,揚長而去。
“呸,什麼東西!看這些奴才就知道主子是什麼貨色,也只怪你岳丈嫌貧愛富。如今你可再不能軟弱了,反正你們是訂了親的,他們想賴都賴不掉。”王嫂平日見他忠厚和氣,心下早是不平,“照我說你們這樣的有技術的,那時再好不過的,好歹是憑自己的本事。那些商人家的有什麼好的,還是做妾。我家那丫頭說是要讀書,讓她早些嫁人定然不肯
你這女婿我是極中意的。”說著,又仔細打量了一更是喜歡了幾分,想到女兒模樣周正,又讀了書,將來正要找這樣的,萬不能為了錢糟蹋了自己辱沒了家聲。
胖三的心早涼了一半,氣憤之餘又問道:“王嫂,不知道月秀回來了沒有,她是什麼意思?”
“她能去哪?就她那死板腦筋的爹能讓她真去紡紗廠?那是哄你的,如今她正做著過有錢人家生活的夢呢!”
王嫂的話無情的撕碎了胖三心中殘存的美好想象,讓他覺得這個世界是這麼的殘酷麼的無情許應該說,到了南洋後還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在巴達維亞、檳城,現在在坤甸,他遇到的人都使他對將來充滿了希望,對蘭芳充滿了熱愛,對自己的前途也充滿了信心。
無論是鉅富之張家、黃家等大族,還是李秉衡、徐錫麟等人平日相處的工友,都讓他心中始終溫暖著,之前在國內的貧苦與受人欺凌等陰影早就蕩然無存。
如今這些陰影忽然之間填滿了他的心間,充斥著他每一個毛孔呼吸都變得陰冷起來。
“不,我要去問月秀要她親口對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