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以上三處記載看:裴注引《魏書》把屯田的創辦,歸功於曹操本人,未提誰曾向操建議屯田之事。《通鑑》則引用了《魏書》對當時諸軍普遍缺糧的敘述,可是隻字未提操本人原來對興辦屯田有何想法,同《武帝紀》一樣突出棗祗的屯田建議,而只言操從之。我以為《魏書》所引操鑑於“秦人以急農兼天下,孝武以屯田定西域”而積極主張屯田之語,必有所本。從《曹操集》看,操素有“三年耕為九年畜”和“為戰士愛糧”的農戰思想;他自幼熟讀兵書,對足食強兵之道,早有借鑑;且生死攸關的軍食需要也必定使操產生興辦屯田的意圖。操起兵後,屢遭敗衂,兵少糧單,時而因糧盡退軍,時而不得不吃人肉脯,直到建安元年在往迎獻帝途中,仍不得不令士兵食幹椹充飢。因此,操本人不能不產生修農畜糧的強烈要求。故當操破汝穎黃巾時,得到許多耕牛農具,恰恰正是屯田所需,因之在操召集的“大議損益”會議上,棗祗首先提出興辦屯田,正與操意同,於是屯田遂得以創辦。我們知道,一個軍政領導者在有所作為時,往往先召開會議,廣泛聽取群下意見,然後決定取捨。假若先丟擲自己的主張,然後交群下討論,就會挫傷群下主動思維的積極性,也不利於觀察群下的識見和才能。我們講興辦屯田時,既肯定棗祗的首倡之功,同時也要肯定曹操善於借鑑先代良式和擇善而從的識見。
棗祗不僅是曹魏屯田的最早倡議者,也是興辦屯田的領導者,建安元年棗祗在許創辦屯田成功,始廣泛推行於各地。因棗祗對屯田事業貢獻很大,他死後,曹操曾下令嘉獎說:
故陳留太守棗祗,天性忠能,始共舉義兵,周旋征伐。後袁紹在冀州,亦貪祗,欲得之,祗深依附於孤。使領東阿令。呂布之亂,兗州皆叛,惟範、東阿完在,由祗以兵據城之力也。後大軍糧乏,得東阿以繼,祗之功也。及破黃巾,定許,得賊資業,當興立屯田,時議者皆言當計牛輸谷,佃科以定。施行後,祗白以為僦牛輸谷,大收不增谷,有水旱災除,大不便。反覆來說,孤猶以為當如故,大收不可復改易。祗猶執之,孤不知所從,使與荀令君議之。時故軍祭酒侯聲雲:“科取官牛,為官田計。如祗議,於官便,於客不便。”聲懷此云云,以疑令君。祗猶自信,據計劃還白,執分田之術。孤乃然之,使為屯田都尉,施設田業。其時歲則大收,後遂因此大田,豐足軍用。摧滅群逆,克定天下,以隆王室。祗興其功,不幸早沒,追贈以郡,猶未副之。今重思之,祗宜受封,稽留至今,孤之過也。祗子處中,宜加封爵,以祀祗為不朽之事。
此令是有關屯田的第一手資料,在興辦屯田的具體措施上,棗祗力排眾議,確立了最能“豐足軍用”的“分田之術”。由於棗祗功效卓著,故祗死後,操特地下令表揚,充分顯示了棗祗在曹魏屯田中的突出作用。
在執行屯田任務中,任峻和國淵的貢獻也很大。棗祗興辦屯田成功後,曹操以任峻為典農中郎將,主管屯田事。《三國志》卷16《任峻傳》言“軍國之饒,起於棗祗而成於峻”。
國淵原為曹操司空掾屬,繼棗祗、任峻之後,典掌屯田事,“淵屢陳損益,相土處民,計民置吏,明功課之法,五年中,倉彛Х崾擔�儺站喝襖忠怠薄S紗絲蠢矗�儻�究帳保�芄芡吞鍤亂檔哪聳槍�ǎ��且醞�嗣撬�檔拇笏九��
對曹操屯田有貢獻的人,還應提到袁渙。《三國志》卷11《袁渙傳》言:
是時,新募民,開屯田,民不樂,多逃亡,渙白太祖曰:“夫民安土重遷,不可卒變,易以順行,難以逆動,宜順其意,樂之者乃取,不欲者勿強”。太祖從之,百姓大悅。
由上可知,剛召募人民屯田時,人民習慣於自耕自食的生產模式,一旦被強迫放置在國有土地上耕作,既疑慮穀物成熟後自己能否得到實惠,也厭惡軍事編制的嚴格束縛,因此便擅自逃亡。不屑說,典農官對待逃亡者的辦法是追捕和懲罰。這樣更加重了屯民的畏懼,甚至出現怠工情緒。袁渙向曹操建議變強迫為自由應募,既可使人民自覺自願地參加屯田,也迫使典農官不敢過分虐待屯田民,從而有利於生產和積聚糧谷。袁渙的建議,得到了曹操的聽從,從而得到了百姓的歡迎。當然,所謂“順行民意”,也只能有限度地作到,但總會有所改善。所以說,曹魏屯田所以能成功,不僅歸功於倡議者和執行者,也應當讚揚使屯田得以順利進行的袁渙。
二、民屯的組織
曹魏屯田原來並無所謂民屯與軍屯之別,近代史家為了敘述和研究的方便,始加以區分。實則,二者很難截然辨別,因二者有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