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該用藥了。”曲奴兒打斷他狂亂的思緒,走近龍榻,端上一碗藥汁。
他倏然緊扼住她纖細的手腕,藥汁溢位了碗外。
“您……”她吃痛,但沒甩開。
“藥?毒藥你沒喝下,那壺子裡的毒水哪去了?”他急切的問。
“我將那壺水倒進殿內的花器裡去了。”輕嘆了口氣,她放下溢了半碗的藥汁。
“倒進花器裡去了?”
“嗯,我原先就由林園裡摘了些花回來,自己隨意插進花器裡,那宮人剛巧送置水銀壺進來、我便順手將水倒進花器一果喂花。”方才她去檢視過那餵過毒的花束,果真枯死,連枝梗都發黑了。
“謝天謝地!”一贏政猛然傾身抱住她,首次激動得懂得感謝,她若沒將毒水喂花,死的說不定就是她了!
“大王,對不住,惹您擔心了。”被他緊抱著,她不禁歉然。
“對了,告訴寡人,這夜裡你去哪了?”他倏地想起,拉開她又急怒的追問。
“我去了……”瞧他瞪大眼等著聽她的說詞,曲奴兒嘆了一口氣。“我……去見我爹了。”原不想說的,見他都已為她憂急得吐血,內心愧疚,不忍再有所隱瞞,於是才說實話。
“你爹?曲公公?”他變色的挺起身子。
“嗯,他沒死,回到咸陽來了,我就是趕去見他,不過在回來的路上迷了路,這才晚歸,害得您以為我已遭人毒死,鬧得宮裡天翻地覆的……”她一臉愧疚。
她原是想說趁他沒夜宿梁山宮,偷偷溜出去見爹一面,再趕在天亮宮人尚未發現之際回來,這樣誰也不驚動,哪知自己晚歸已是夠糟,還扯上毒殺之事……唉,提起這事,她也很不安,不僅那想毒殺她的人慘死,還株連許多無辜的人送命、流放,這孽合該算在她身上才是,她才是這所有事端的源頭啊……
“你怎知你爹要見你?”他屏住氣息的問。
她身處宮中,通訊、見人都有紀錄,他生性多疑,時而查閱,怎不見有特別的人或物出現?
“我見到那白頭鷹就知爹回來了。”
“白頭鷹?”他立刻想起那日在林園與她爭吵前所見到的飛禽。“那是你們的暗號?”
“是的,只要爹想見我,放出白頭鷹我便知道上哪去找他了。”
原來如此,這麼小心神秘,難怪密探始終探不到訊息,宮中記冊上也沒有紀錄。“你爹回來了……也見了面,他對你說了什麼嗎?”
這讓他最為驚恐而不敢親自問起的事,今天竟由她口中說出,他震愕得不知該如何接應。該問下去嗎?還是別深入了,仙人不能留在人間,一日一道破,就會如沉睡蝶兒醒來般一飛沖天……
但那曲公公若直一是仙人,回來見她所為何事?要帶走她嗎?胸口一緊,一贏政無比緊張,竟比當年十三歲懵懂登王位時還要志下心不寧。
幾度掙扎,他終究還是問出口了。
“奇怪了,您怎不先問我,為何我爹死而復生呢?”眾人皆知,爹在十多年前就已死,而她突然說要去見一個死人,他竟無訝異之色,這有些不尋常。
“你爹沒死之事,寡人早已要人查明,他……成仙了不是嗎?”
“成仙?”她瞧著他,表情奇特。
“沒錯,寡人聽聞他煉成了長生不老仙丹。”
“大王信神仙之說?”
“信,篤信!”他神色炯炯。
“所以您才會派人率童男女數千人至東海求神仙,為求長生不老?”前陣子她聽聞他派了人去尋仙,曾經訝異的想阻止,不過沒有用,他還是堅持耗費人力巨資去尋找。
“沒錯,其實寡人要找的就是你爹,寡人要他手中的長生不老仙丹。”話已說開,他也實話相告。
“什麼,大王找的人就是我爹?”她更加愕然。
“只要有了你爹手中的不老藥,你我就可以永世相守,永不分開了。”他興奮的說。
“大王,倘若我說爹身上沒有不老神丹呢?”
贏政微愣了一下,神情變得無助。“若沒有,寡人就不能與你永不分離了……寡人查無你的出生,也許你也是神仙,你能長生,但寡人不能,所以你終究會如雲彩般飄離而去……寡人不過是想與你永生永世,才會積極尋藥,寡人不想死後與你分開。”
聞言,曲奴兒戚動的凝望著他。“您真怕死後我們就分開了是嗎?”這男人有他人難以望其項背的成就,卻也有著對她絕對痴心的滄桑孤獨,竟會懼怕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