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難解的力量抗拒著。覺得頭腦有些兒昏沉,視線有些兒模糊,神志有些兒迷茫……彷彿自己做錯了一件什麼大事,體內那個小聲音加大了,仍然在喊著:“離開這兒!離開這兒!離開這兒!”
這是怎麼了?我中了什麼魔?她想著,用力的甩了一下頭,於是,一切平靜了,消失了。同時,柏亭亭牽著她父親的手,從樓梯上走了下來。那孩子滿臉堆著笑,那盲人的臉孔卻是平板的,嚴肅的,毫無表情的。
“爸爸,方老師在這兒!”柏亭亭把她父親帶到沙發前面來。“柏先生,你好,”方絲縈說,習慣性的伸出手去,但是,立即,她發現對方是看不見的,就又急忙收回了那隻手。
“哦!”柏霈文的臉色陡的變了,一種警覺的神色來到他的臉上,他很快的說:“我們見過嗎?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聽過你的聲音。”
“是的,”方絲縈坦白的說:“幾個月以前,我曾經在含煙山莊的廢墟里碰到了你,我曾經和你聊過天,還陪你走到學校門口。”
“哦,”柏霈文又哦了一聲,大概是含煙山莊幾個字觸動了他某根神經,他的臉扭曲了一下,同時,他似乎受了點兒震動。“你就是那個想收集寫作資料的女孩。”他自語似的說。
“你錯了,”方絲縈有些失笑的說:“我從沒說過我想收集寫作資料,而且,我也不是‘女孩’,我已經不太年輕了。”
“是嗎?”柏霈文深思的問了一句,在沙發裡坐了下來。一面轉頭對他女兒說:“亭亭,你沒有告訴我,這位方老師就是那天陪我到學校去的阿姨啊!”
“噢,”柏亭亭張大了眼睛,看看方絲縈,她有些兒驚奇。“我不記得了,爸爸,我沒認出來。”
“孩子那兒記得那麼多。”方絲縈打岔的說,一面環顧四周,想改變話題。“你的客廳佈置得很漂亮,柏先生。”她的話並不太由衷。“你覺得好嗎?”柏霈文問。“是紅色的吧?我
想,這是我太太佈置的。“他輕聳了一下肩。”紅色、
黑色、藍色,像巴黎的咖啡館!客廳,該用米色和咖
啡色。“”哦。“方絲縈震動了一下,緊緊的看著柏霈文。”你為什麼不把它佈置成米色和咖啡色呢?“
“做什麼?顏色是給能欣賞的人去欣賞的,反正我看不見,什麼顏色對我都一樣。那麼,讓能看得見的人按她的喜好去佈置吧,客廳本不是為我設定的。”
方絲縈心頭掠過一抹怛惻,看著柏霈文,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我女兒告訴我,你對她很關懷。”
“那是應該的,她是我學生嘛!”方絲縈很快的說,一說出口,就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近乎虛偽的客套,因此,她竟不由自主的臉紅了。“僅僅因為是學生的關係嗎?”柏霈文並沒有放過她,他的問話是犀利的。“當然也不完全是,”方絲縈不安的笑了笑,轉頭看看站在一邊,笑靨迎人的柏亭亭。伸過手去,她把那孩子攬進了自己的懷中,笑著說:“我和你女兒有緣,我一看到她就喜歡她。”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句話。”柏霈文說,臉上浮起了一個十分難得的微笑,然後,他對柏亭亭說:“亭亭!去告訴亞珠開飯了,我已經餓了,我想,我們的客人也已經餓了。”
亭亭從方絲縈懷中站起來,飛快的跑到後面去了。這兒,柏霈文忽然用一種壓低的、迫切的語氣說:
“告訴我,方小姐。這孩子很可愛嗎?”
“噢!”方絲縈一愣,接著,她用完全不能控制的語氣,熱烈的說:“柏先生,你該瞭解她,她是你的女兒哪!”
“你的意思是說……”
“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方絲縈幾乎是喊出來的。
“多奇怪,”柏霈文深思的說。“她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你說她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我看……”他沉吟了片刻。“你們是真的有緣。”方絲縈莫名其妙的臉紅了。
柏亭亭跑了回來。很快的,亞珠擺上了碗筷,吃飯的一共只有三個人,柏霈文、柏亭亭,和方絲縈。可是,亞珠一共做了六個菜一個湯,內容也十分豐盛,顯然,亞珠是把方絲縈當貴客看待的。方絲縈非常新奇的看著柏霈文進餐,她一直懷疑,不知道一個盲人如何知道菜碗湯碗的位置。可是,她立刻發現,這對柏霈文並非困難,因為柏亭亭把她父親照顧得十分周到,她自己幾乎不吃什麼,而不住的把菜夾到她父親的碗裡,一面說:“爸,這是雞丁。”
“爸,這是青菜和鮮菇。”
“爸,我給你添了一小碗湯,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