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宣室,韓嫣仰面望天。帝王將相,寧有種乎?衛子夫,說她一點心眼沒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若真想出宮,不用哭泣請求,老老實實走過場就行了,都已經列入放歸行列了,還用哭麼?但是,誰都不能說她做錯了,放到了她這種情境下,不搏,又能如何?誰也不是生來就該被犧牲踐踏的,衣食飽暖的人,是沒有資格質疑別人為了生存而苦苦掙扎的努力的。只是,既然是自己作出的選擇,就要承擔這選擇帶來的後果。從她哭著伏在地上開始,她就已經選擇了留在宮中,從此與單純無辜絕緣了。以後的事情,無論成敗,她都已經沒有了恩怨對錯,只有利益得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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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作出自己選擇的女人,在如今看來,似乎都選對了。
既然何蔓選擇了離開,韓嫣也只好偃旗息鼓,韓家人暗地裡慶祝。韓嫣有時也會抽空去遠遠地看著何蔓,人家都走了,再巴巴地粘上去,對女人的名聲是個大妨礙。只是終究不放心她一個獨身女子,便放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她那裡,什麼時候她能嫁個對她不錯的丈夫,韓嫣才覺得自己能放下心來。
於是,韓嫣有閒暇便會去何蔓常出現的地方看一看。漢時行宵禁,市坊分離,尋常日子是沒有夜市的,想買東西只有白天。這日,上林輪到韓嫣休息,上午在石渠應了個卯,再與一干修書的人閒聊了一陣,下午,韓嫣便到長安市裡了——何蔓常是隔幾日便到市集買些生活用品,韓嫣摸著了規律,便會來瞧瞧。
遠遠地綴著,看著何蔓帶著小丫頭進了一家脂粉店,韓嫣方從一邊的茶坊的二樓窗戶裡縮回了腦袋,端起手上的茶盅抿了一口。這家茶坊的生意很好,皆是因為斜對著脂粉店,很有些有幾個閒錢的無聊份子跑到樓上單要個座,喝上一壺好茶,配上糕點、小菜,然後瞄著進出對面脂粉店的年輕女子品評一番的。
韓嫣耳聽得旁邊有人說何蔓主僕:“前面那個女子瞧著不錯,那臉那腰……嘿嘿……”
韓嫣狠狠地睕了那人一眼,見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年青男子,相貌還算端正,只是表情就差了點兒。聽到何蔓被人這麼說,韓嫣心裡很不自在,再打量一下那人的衣著,評估一下這人的家境,離強搶民女的級別還差點,便撂開了不想,復又轉過頭去看何蔓了。
因為聽到男子有些猥瑣的話語,韓嫣擔心何蔓主僕,雖說光天化日,還是起身下樓尾隨而去,一路護送,遠遠看著人進門才放心折了回來。心裡惦記著何蔓,韓嫣對周圍的人便少了幾分注意,與人擦肩而過,居然差點撞到人家。他隨口說了聲:“得罪。”便奔著前頭去了。
緊接著幾日更是多花了些心思去關注何蔓的境況,見她田裡也趕種上了新苗,日子過得不錯,正在收拾新居、打扮自己,似乎開始準備招贅了。
何蔓確是準備招婿的,黃河大水,有些家園被淹的人四處討生活,長安也來了一些,何蔓有意在這些人裡找一個丈夫來招贅,現在正在忙這個事情呢。只是事情還沒定下來,她一個孤身女子,不好大肆宣揚,外人不聞。韓嫣也從她的狀態來推斷,尋思著再看一段時間,她丈夫要是待她好,自己也不用這樣遠遠盯著了,可以專心去忙自己的事情了。何蔓卻不知道周圍還有個人在關注著自己,只管做自己心裡計劃好的事情,一切都還順利,她暗地裡相看了幾個單身男子,正準備擇一招贅,心裡覺得這離了侯府自己的日子也還過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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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為了子嗣上的事情,很是看了不少大夫。開始,很有些說“一劑就靈”的人,阿嬌用了他們的方子不管用,便有人有了另一套說詞“要靜下心來,慢慢調理”,如今,阿嬌窩在椒房殿正調理著呢,因要有個安靜的環境,也不大管事了。正好,衛子夫就在宣室當差了。劉徹雖是把她帶到了宣室,最初卻沒有升她的位份,依舊是普通的宮女,只是這個宮女等級雖然不高,卻是常能得皇帝眷顧的。
眷顧得多了,身份自是高了,變成了少使,正式入了皇帝后宮序列。雖然升得不高,衛子夫卻很是高興,不管怎麼說,這算是個好的開端了。不再是個隨便誰都能欺負的小宮女了,還在大漢朝的心臟位置裡有了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室和伺候的宮婢。從伺候別人,到別人伺候自己,這是一個質的轉變,而這個轉變,都是因一個男人而起。衛子夫愈發盡心伺候劉徹。
劉徹正是春風得意時,往日因著帶回這個女人很被折了一回面子,如今又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