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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車大約十五分鐘一班。”嘉文指著公園對面那個孤零零的藍色站牌說。

“謝謝,我自己過去等就好了。”沈青說。當然,她覺得他本來也沒打算陪她一起等。

嘉文應了一聲就轉身走了。沈青也走到馬路對面等車。她在一棵香樟樹下等了大約十分鐘就等來了那班車。車上只有五、六個乘客,她找了一個靠窗的乾淨的座位坐下。

夜色一點點在窗外瀰漫,街道兩邊的路燈亮起來了。街道兩旁的假花樹和那些纏繞在禿樹枝上的彩燈也亮起來了,這個街區頓時多了幾分俗氣然而生動的神采,白天時那些昏暗的、死氣沉沉的氣氛全然不見了。

黑夜,就像是一塊骯髒的兜襠布,遮掩了一切無法示人的、醜陋的事物的下|體。

作者有話要說: 1。 文章選擇香港作為故事發生地僅為敘事的便利性考慮,因為很多細節與大陸文化、制度不太相符。

2。 文章不對香港做任何社會形態和細節上的考量,亦無任何指代和暗示。

☆、青山路25號(2)

週末的時間,沈青通常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裡度過的,即便她開始做那份家庭教師的兼職之後也不例外。她一般會讀一本英文文獻打發掉上午的時光,然後去一層的咖啡廳吃午餐,之後再去學校門口搭乘長途巴士趕去青山路25號。這無疑是最令她感到舒適的度過一天的方式。

早晨她要出門的時候,一個舍友出其不意地問了句:“今天我們要去參加科大的聯誼,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另一個舍友也用徵詢的眼神望著她。

那個問題是用語調不很標準的普通話提出來的,然而當沈青拒絕了那個邀請之後,那女孩兒立刻用語速飛快的廣東話同另一個女孩聊起了其他的話題。這兩個女孩兒都是生於斯長於斯的香港人,較之於來自另一種文化、說著另一種語言的沈青,她們對彼此有著一種一見如故的天然的親密感。再加之沈青的訥訥寡言,她們更加理所當然地用自己的語言談論大部分話題而毫不理會沈青的存在。語言的隔閡,就像是一道無形的、透明的牆,將沈青不動聲色地隔離在了另一個世界裡——即便是隻有三個人,人們也總有辦法將他們的世界劃分成更小的單位。沈青時常覺得,人際關係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和難以理解的事情。

“你邀請她做什麼?”一個女孩兒忽然不著痕跡地問了一句。

“不是女孩子的人數不夠嘛。”方才邀請沈青的女孩兒也用平常的語調說。

“她怎麼可能會去啊。反正陸客都是這種呆板陰沉的性格。”

沈青回過頭去,她們友好地衝她笑笑,就好像她們方才並沒有做出在他人身後指指點點的刻薄舉動一般。這兩個女孩兒偶爾也會像這樣在沈青面前用自己的語言談論她,因為她們確信幾乎從不與她們交談的沈青絕不可能聽得懂她們的對話。然而,這種語言構築起來的肆無忌憚的安全感,其實只是那兩個女孩兒單方面的誤解而已。對於語言,沈青有著一種近乎天才的敏感,何況是對於這種同宗同源的語言。事實上,她在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二週,就已經能夠聽懂當地人大部分的日常交談了。然她又不想因為如此而給自己徒增一些社交的必要,所以乾脆繼續若無其事地將自己假裝成局外人。於是,在眼前的這種境況之下,這種天分對她來說反倒成了一種最無用且無必要的才能。

“如果有一間自己的房間就好了。”她想,“如果有一間自己的房間的話,就不用再假裝聽不懂別人的語言,也不用絞盡腦汁地考慮怎麼跟別人交談了。也不會再失眠了。”自從來到香港之後,她隔三差五地就會失眠,有時候因為室友遲遲未關的檯燈,有時候因為浴室的水聲。

有一天她這麼想著的時候突然決定真的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於是她就在那個家教網站上釋出了自己的資訊。

一陣靜穆的鐘聲在冬日的校園裡久久地迴盪。沈青抬頭望向窗外,白色的、曖昧不清的日光籠罩著廣場上的綠植和呆然不動的石像。她將一頁書籤夾在書頁裡,合上書本走出了閱覽廳。

沈青來到那家餐廳的二樓,並沒有馬上開始那天的課程。因為梁正林端了一些茶點上來,於是英文課的前半個小時莫名地變成了下午茶時間。梁小禎自顧自地同沈青講起了這一週來學校裡發生的趣事,她是個開朗外向的女孩兒,幾次課之後便與沈青熟絡了起來——當然,只是單方面的熟絡。講完了學校的事,她又向沈青介紹起了自家餐廳的服務生們。她說那些服務生大部分都是從內地移居過來的新移民,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