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手裡的一幅字而已?
這些人到底憑的是什麼?
傅珂捏住衣角的手指已經暴起了一團團青筋。
但凡傅庚待她好一些,這些賤婦又如何敢這麼明目張膽地算計於她?但凡她那個郡主姐姐能對她略略假以辭色,誰還敢拿她的婚事當籌碼?
那一刻,滿腔恨意轟地一聲竄上頭頂,直讓傅珂頭暈目眩、眼冒金星。
第606章
東風攜來溼潤的氣息,荼蘼架下,翠葉如蔭、暗香襲人。然而,這溫軟甜和的初夏風致,傅珂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甚至就連那亭子裡的人是何時離開的,她也不知道。
她覺得冷。
那冷意直滲到骨頭裡去,又在骨頭裡淬上血肉、沾上怨毒,變成灼人的烈焰,燒向她的四肢百骸。
那一刻,她眼中的世界,是一片血色的殷紅。
然而下一刻,她忽然便是一笑。
很好,這所有一切,真真是好得很。
她就知道,她的隱忍內斂、她的委曲求全、她的謹小慎微,這皆是無用的。她用了一百二十分的努力,再加上一百二十分的心,亦換不來一絲真正的父愛與關懷,更換不來一個真正高貴的身份。
傅珂唇邊笑意漸冷,雙眸如淬毒火。
既是如此,那她又何必再忍?
最多不過是魚死網破罷了。
她的唇角勾著一抹冷笑,望著空無一人的涼亭,唯有一雙眼睛在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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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珺坐在秋夕居的西次間兒裡,望著靠坐在床頭的鄭氏。
鄭氏還是老樣子,誰也不認得,見傅珺來了,她也只是痴笑地看著來人,並沒話說。
她比之前又瘦了些。據服侍的婆子說,白天時還好。到了晚上鄭氏卻總做惡夢,有時候整晚也睡不足一個更次,雖也吃著大夫開的助眠湯藥,卻是收效甚微。
面對這樣的鄭氏,傅珺已經激不起任何情緒了。她沉默地坐在案前,看著鄭氏在陽光下玩她自己的影子,又拿了布老虎捏弄,跟個孩子似的,她只覺得悵惘。
坐了約十分鐘後,她便離開了這令人壓抑的房間。
秋夕居里。木樨依舊。深翠的樹影擋住了五月的陽光,地上有斑駁的葉影。
傅珺有些恍惚。
這院子早已不是她當年住的那一個了,連同這院子裡的人與事,亦早已變換了模樣。
她心下悵悵。立在秋夕居的院門外出神。微風掠過空闊的庭院。青磚牆上。有薔薇寂寂開放。
“娘娘,可要回去了?”涉江輕聲問道。
傅珺轉回心神,搖了搖頭道:“時辰還早。我想走一走。”
這時候回大花廳,也不過就是陪著那些所謂的親人說廢話罷了,傅珺此刻沒這些閒心。
她步下石階,轉過小徑,自一道小月洞門穿了出去,便來到了花園的後湖。
陽光微溫,湖岸邊的行柳垂下腰肢,細長的葉子在水面上拂動。
傅珺沿著湖邊的石子小路信步而行,不多時便行至竹林。
許是在郡主府呆得慣了,她如今對竹林有種特別的偏愛,這一片竹林是當年傅珈設計她琉璃釵之處,她印象很深。
然而,除此之外,這竹林中亦曾留下她幼時的足印。她曾與傅瑤來這裡看小鹿,亦曾獨自在林中捧卷靜讀。故地重遊,心境已非昨日,傅珺一時也說不清是喜是嘆,只覺得無限感慨。
她一面想著,一面便提步往竹林而去,誰想就在此時,眼角餘光驀地瞥見一道人影閃了過去。
傅珺微微一驚。
那個人影竟然很像巧雲!
她凝神看去,卻見在竹林的另一端,巧雲的背影匆匆而去,觀其形色,像是避著什麼人似的。
傅珺神色微凝,楚刃已經悄聲道:“那個女人鬼鬼祟祟的。”
傅珺想了想,吩咐楚刃:“你去瞧瞧,看她都去了什麼地方,別驚動了她。”
楚刃應了一聲,無聲地遁入林中,很快便不見蹤影。
有了這段插曲,傅珺便也沒了閒逛的興致,看看時辰已經不早,便又回了大花廳。
今/日/的家宴以一架六扇圍屏分隔男女席位,眾人團團坐了,吃了一頓還算歡喜的團圓飯。
依大漢風俗,午飯後新婦與新郎還需在家中歇息一會,至晚方回。恰巧孟淵也想看一看傅珺婚前所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