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焉敢興致勃勃地跑到埃及這片廣袤的大沙漠裡來?
湯和他的助手們檢測了鑽機的狀況,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難言的茫然。
鑽機當然沒有壞,更沒有失控,真正出狀況的,是那面石壁的厚度。不過,在土裂汗金字塔被搬上全球盜墓者的私人議事日程上來之後,對它的射線探測,幾乎每年都會或明或暗地進行幾百次。相信手術刀在打它的主意之前,探測工作早就做到家了。
“四米厚度”這個資料是不會錯的,所以湯博士的鑽機有效控制距離才定在四米到五米之間。
五位專家沉默了一會兒,幾乎同時取出手機,快速地在上面撥著號。
與此同時,我也撥通了手術刀的秘密電話。電話一接通,聽筒裡傳出至少四五個人的吆喝聲,大聲叫嚷著。
“風,別驚訝,是谷野他們五個,同時打電話進來,而且是五個不同的號碼。我知道營地裡的一切情況,稍後咱們再聯絡。”手術刀苦笑著。
我掛了電話,突然感到深深的疲憊——“所有的進入發掘營地的高手,都是手術刀的朋友或者合作伙伴。我並沒有什麼特權可言,手術刀對我的溫和照顧,只是看在大哥楊天託付的面子上。將來怎麼辦?我要依靠手術刀一輩子?一輩子要人家來照看我,像照顧一個不諳世事的毛頭小子?”
一剎那,關於家、關於親人的某個金字塔在我心裡轟然崩塌——
“這麼多年,我一直把手術刀當成自己的親人,其實只是一廂情願。我仍舊是孤兒,大哥失蹤之後,我像宇宙間的任何一個星球一樣,都是孤立存在的,除了自強自立、靠自己拯救自己,誰都別想指望!”
我的臉色一定相當難看,以至於耶蘭看我時候的眼神,無比可憐哀憫。
我在桌前坐下,取了紙和鉛筆,略一沉思,便在紙上唰唰幾筆畫下了豎井、隧道的立體剖面圖。在隧道盡頭,我加上了一面四米後的牆壁,把它塗成淺淺的灰色。
現在,大家都在石壁這一面,與裡面的神秘世界只有一牆之隔。
我猶豫著,在石壁另一面畫了一張圍棋棋盤,實際是在模擬金字塔內部的墓室分佈。當我的筆點落在棋盤最中央位置時,陡然間心裡一動:“在這樣的平面結構裡,中央這一點代表了什麼?”
金字塔的尖角結構,註定了上小下大的面積分布。所以每一層的總面積是向下依次遞減的,如果墓室的總數量不變,則每一間的單獨面積會依次減少。這就暴露了一個“重力支撐”的關鍵問題——上層墓室如果脫離了豎向承重牆的支撐,在地球重力作用下,會不會發生難以預測的連鎖坍塌?
我把最中間的位置使勁塗成黑色,因為假定土裂汗金字塔的墓室是一張圍棋盤,那麼最重要的“點”就是在“天元”的位置,那是所有面積的中心交匯處。
我用力撓著頭皮,絞盡腦汁地思索著。
畫面裡,其中四個人已經收起電話,只留切尼一個人與手術刀溝通。
他是金字塔建築研究的高手中的高手,對這些奇怪的墓室結構最有發言權。我聽到他用蘇格蘭風格的鼻音濃重的英語急促地敘述著:“我敢打賭對於石壁的射線透視肯定有問題,這些石壁的構造,與其它幾十座金字塔並沒有本質上的不同。所以,我需要你的探測隊伍,重新對金字塔進行地毯式穿透測量,從頭到尾,不要放過暴露在沙漠裡的哪怕是一平方厘米的地方!”
他的“從頭到腳”的話啟發了我,我猛地一摔鉛筆跳起來,吼叫著:“對!從頭到腳!從頭到腳!”
我說的“頭”是指土裂汗金字塔的尖頂,在短暫失憶的時候,我曾經感覺塔頂是可以用腳踩得動的,甚至設想著用力跺腳,就會從那個位置進入塔的內部。
那麼,我們完全可以徹底放棄從隧道進入內部的原定計劃,直接異想天開地從金字塔頂端開口進入。
我被自己瘋狂的新想法震撼住了,一時間楞楞地站在原地,不敢動彈,生怕這一點靈感會突然消失,再也無法追索。
監視器上,湯正在指揮著助手調整鑽機的工作高度,準備在那個洞口的左下方再進行一次鑽探。他的“氣體炸藥”理論並沒有得到恰如其分的表現,因為石壁根本就沒有出現“柔性障礙”的跡象。
我向耶蘭僵直地笑了笑,招呼那幾個技術人員重新進入工作崗位。
這個時候,每個人都要冷靜,要比井下的專家們更冷靜才對,隨時做好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
我向帳篷門口走去時,耶蘭也跟了過來,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