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就是袖手旁觀,一副等船一到就拍屁股走人的頹廢模樣。
大家都在等著船,可便是這種期待,也始終難得下文。而生番雖未出現,對珊瑚州人心的威脅卻是與日俱增。
先是有人接二連三地病倒,儘管郎中說只是風寒,而無礙大家在私下傳言,說是生番暗中下的毒。
接著夜裡,農莊和礦場附近都有類於土人的身影在晃悠,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土人在尋找他們失蹤的族人。
望著黑沉而無盡的大地深處,方武覺得那裡似乎蹲著一隻猙獰巨獸,隨時可能跳出來一口吃掉自己,吃掉所有人。或者不是巨獸,而是數百數千生番,浩浩蕩蕩,無可阻擋地將珊瑚州這幾百人碾成齏粉。南洋殖民,不乏被老林生番滅掉探險隊拓荒隊的前例。
“方鏢頭,得作準備啊,別等老王來的時候,連咱們的屍首都收不著……”
鐘上位近於崩潰,而這句話也壓得方武近於崩潰,他不得不作出了抉擇。
八月十日,從礦工中選出來的三十人拿到了火槍,當日夜裡就出了事,牲口棚裡的豬和羊被搶走大半。在刺刀和槍口面前,憤怒的農人顯得那麼渺小卑微。
“我就不信。這裡就不講王法了!?”
徐福痛恨自己的懦弱。連帶也憎惡媳婦之前的勸說,如果自己手裡也有槍,那些礦工怎麼敢那麼猖狂?
不顧媳婦的阻攔,他跟著幾個農人代表去了碼頭。找掌櫃,也就是他們名義上的主薄論理。
“都這時候了。還鬧什麼?大家都在熬著呢,那點畜牲算什麼?”
掌櫃安撫不住,只好請出鐘上位。鐘上位很不耐煩。覺得這幫農人心胸太狹隘。
徐福怒聲道:“總司,這一次搶畜牲沒事,下一次是不是要直接搶人了?”
這是農人的心聲,他們更怕的就是這事。
鐘上位不悅了,這幫泥腿子,作反呢!我鍾老爺和顏悅色勸說。居然還蹬鼻子蹬臉了。要知道你們本質就是我的佃戶!是我挖礦不得不養的閒餘角色,沒有我們幾個老爺。你們能從無產(書書屋最快更新<;a href=";/";>;<;/a>;)佃戶,搖身變作有百畝地的小地主?
鍾老爺還是有風度的,拂袖就要走,不再跟他們羅嗦。徐福一咬牙,豁出去了:“總司,我們這些人,都是名冊上的鄉院院事!我們的決議就是鄉法!就算在這裡辦不了人,只要把狀紙遞到上面的衙門,官府總該要理會吧!”
鐘上位呆住,完蛋,怎麼忘了這茬!
珊瑚州已經建州了,鄉院都是隨便找農人簽押湊起來的,就是個形式。可徐福這些院事要當了真,除非把這幫人全壓下來,否則事情捅了出去,官府且不說,天廟、東院和國中那幫就喜歡說三道四的文人,怕又有借題發揮的黑材料了。鐘上位就把自己丟掉煤礦的遭遇,全歸罪在這些人的頭上,自然,這些人的力量之大,便是靠山樑博儔也不願單獨面對。
用硬的還是用軟的?
抉擇瞬間在鐘上位腦子裡閃過,而本已隱顯猙獰的臉色也瞬間轉為和善。
就算鐘上位記憶力再差,當年他壓榨鳳田村的泥腿子,結果逼出來一頭真龍的事,這輩子怎麼也忘不了。儘管他暗自咬牙切齒,覺得給了這幫農人前程,這些人卻忘恩負義,過河拆橋,反過來拿捏他,面目無比可憎,但想到教訓,想到國法,想到國中的大義,他也只能吞下這口氣。
於是鐘上位找來方武,要方武處置礦工,即便只是作個樣子,也要安撫住農人。
“穩定,一切都只是穩定,等船來了,大家都解脫了。”
面對方武,鐘上位也是這個說辭。
方武處置很重,當然更多原因是惱怒這些礦工居然不聽他招呼。畜牲已經被殺了吃了追不回來,於是抽了犯事人每人二十辮子,抽得背上血肉淋漓。
“鏢頭,這樣怕是要出大事的……”
胡喜擔憂地道,他看到了礦工們眼中閃爍的兇光,憤怒,絕望之下,貪婪的**似乎馬上就要破繭而出。
“鞭子能幫他們長記性,義勇軍裡就是這樣。你也注意了,跟這些人走得太近,亂了規矩,我可同樣不留情。”
方武儘管也有提防,但胡喜這話聽起來卻是危言聳聽,甚至有些挾外人質疑他的權威的味道,於是出言警告了胡喜,這傢伙跟礦工混得很熟,幾乎忘了自己的立場。
胡喜低頭無言,眼中也飄蕩起了點點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