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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過一絲譏諷。袞袞諸公,居然都沒明白皇上的帝王之心,真是尸位素餐。

好個李光地,真是深明朕心!

康熙沉吟片刻,品出了這四個字的意思,心懷舒展開來。永為定額和永不加賦,內裡的意思都一樣,可永為定額說的是該怎麼做,他和翰林們都沒想到該怎麼說,李光地就把這一環補上了。

“朕意即是如此,晉卿……有何具議?”

康熙點頭,再瞄了一眼大殿一側的竹簾,那後面侍立著寫起居注的記注官,隱約看到一個身影正在奮筆疾書,該是張廷玉。對這個以審慎沉穩聞名的年輕臣子,他很放心,張廷玉應該會知道這四個字怎麼記。

“臣等為皇上賀!永不加賦,此乃三千年未有之仁政!”

李光地滿臉紅暈地喊著,再度跪伏在地,牽得諸位大臣又趕緊埋頭叩拜,同聲稱賀。

聽李光地說到“三千年未有之仁政”,康熙輕咳一聲,這一刻也沒能完全掩飾住自己的情緒,連揮袍袖,示意諸卿平身。

李光地爬了起來,話也轉了個圈:“不過皇上此前屢歲蠲免、累至萬萬,有剛蠲免之地,再行這亙古未有之仁政,皇恩太重,恐小民擔受不起。臣請今歲先在直隸施行,檢討所得,明歲再推之各省。”

這番話讓大臣們驟然恍悟,真是個老狐狸!塞給了皇上一頂千秋未曾有過的高帽子,接著再將實務壓到直隸一地,李光地入閣前就是直隸巡撫,自然能讓這事漂漂亮亮,而明年……明年正好是皇上的六十壽典,這樣一件壽禮,歷代君王何曾有過?

“都說我毒蛇,我看這李光地才是真正的毒蛇。永不加賦?那不就是永不減賦嗎?朝廷丁銀每年不過三百來萬兩,向來都徵收不齊,還經常壓得地方出事。諸多地方本就按著定額在徵,廣東府縣案,不就是因為這丁銀上的齷齪才鬧出來的?皇上的心思被李光地這麼一打磨,聽起來動靜挺大的,其實並不影響錢糧根本。這李光地的道學心腸,簡直到了七巧玲瓏之境……”

趙申喬嘴角微微一抽,他最先明白過來。

不獨是他,其他大臣們也紛紛把事情想通透了,這根本就是把爛肉燒成醬肉的勾當,既得名又得利【2】。李光地一番話就把這事磨得光亮剔透,難怪這位仁君聖上會說“大臣中每事為我家計萬世者,獨此一老臣耳!”

不等大臣們發表意見,康熙一錘定音:“如此甚好,就依這意思,擬諭明發。”

康熙擺駕離開,李光地來到大殿另一側的竹簾後,幾個值南書房的翰林立在裡面。他們雖然是內廷之人,在這朝會上卻不能發言,只能和記注官一樣,躲在一邊傾聽和記錄。

制詔一類重要文書基本由大學士和學士等人草擬,而上諭一類經常性的文書,名義上雖然也歸大學士和學士負責,可他們不僅要辦理本章,還都兼著部務,根本忙不過來,基本都交給值南書房的翰林負責,大學士等人把關審閱,再由皇上親覽定奪。今天皇上丟出了這麼一個意思,還要求明發上諭,李光地這是來找草擬之人了。

見到李光地過來,翰林都躬身行禮,喚著“李相”。

“悔餘,你來擬這上諭,前明之事和課徵經制,都不必提,記得……”

李光地看了一圈,點中一個年紀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翰林。這人不僅文才出眾,和自己一樣,也曾有過大起落,為此還改名立志,此事交付給他應該靠譜。

“這都是皇上乾綱獨斷,我們臣子,不過是識漏補缺。”

查慎行,字悔餘,以翰林院編修值南書房,辮子上也是白髮叢生。他對李光地畢恭畢敬,連聲應是,倒還不為身份,他可是李光地薦進南書房的。

“滋生人丁,永不加賦,嗯,就以這八字為綱……”

送走李光地,查慎行腦子急速開動起來,而李光地的囑咐,他也心裡有數。這位名臣的性子已經磨得渾圓,諸事不願挑頭。今天這事太過重大,李光地不得不冒出來幫著皇上,卻絕不願意把自己的名字留下,所以這上諭,就得是皇上一個人自說自話,再無他人。

“三千年來,天下確也少有今時之祥靖,可更未見有邀名之君如今上者……”

一邊打著腹稿,查慎行一邊腹誹著,接著意識到這可是大逆不道之念,驚粟地左右掃視,發現同僚並沒注意,偶爾偷偷瞄來的一眼裡,既有羨慕,也有嫉妒,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眼神,這才微微鬆了口氣,可額頭已經泌起一層細細的汗珠。

交代了上諭的草擬,李光地走出大殿,朝大殿一側的廂房走去,那是他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