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來後海碼頭?”
男人把煙送到嘴邊,答非所問:“答應的事我一定會幫你做到,我和你說過,不要心急。”
他一口氣將煙抽完,大半截菸灰在過濾嘴前聚積,男人手指一彎,彈開菸頭,菸灰四散,菸頭落地,男人一把將葉卜從地上提了起來。葉卜雙腳離了地,雙手在空中亂擺,激動道:“我不明白!那麼多機會擺在我們眼前你都不動手,在醫院裡不動手,他進了看守所你還不動手!你到底在等什麼?!”
天邊飄來朵朵著了淡墨似的雲,遮住了圓盤似的月亮,一時間天地無光。陸冰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只聽到他說:“我再告訴你一遍,柳卅的命,我給的,要取也只能我取。”
他說出來的話像是冰渣子,砸得人渾身疼,陸冰搓著手臂壯著膽子想看看葉卜的反應,這一眼卻讓他對上了男人的眼神,那彷彿是黑暗中投射出來的兩道更黑更恐怖的光!陸冰失聲驚呼,扭頭拔腿就跑。
他確實不像人,他不是人,他和人已經扯不上關係了!他是一道巨大的陰影,蓋住天蓋住地,正向他撲過來!
陸冰慌不擇路,又跑回了碼頭,他跳上柳卅給他準備的遊艇,發動引擎,男人追了上來,陸冰趕緊調轉快艇船頭。可男人卻沒來抓他,他在岸上搜尋了陣,一躍跳入海中。
陸冰愣住了,他的手僵硬地握住方向盤,他不逃了,他在快艇裡坐下,疲倦,頹廢。
被追捕的恐慌,對黑暗的恐懼一點一點消褪,他心裡忽然只剩下一個念頭:他希望柳卅別死,他還希望他喜歡的那個人能去看一看他。
大海茫茫,小船飄搖,舉目四望,仿若棋盤上的一場死局,一顆死棋。
陸冰抱緊膝蓋,到了此刻,他卻哭不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章
1955年,夏。
第一章
容匪坐在客廳裡和自己對弈,下了十來手,自己布了個死局出來。他手裡捏著顆白玉棋子,冥思苦想之際,柳卅從外面進來了。他手裡抱著滿滿一紙袋的油條,嘴裡還嚼著半根,衝容匪指指身後。他後面站著雷符,還是那件藍衣服,還是那張不苟言笑的臉。雷符手裡似是抓著一樣東西,容匪偏過頭辨認了番,看出他拿著的是隻藍燈籠,燈籠下面綁著一顆人頭,眼底青灰,死不瞑目——正是昨晚他和柳卅掛在門前的傑作。
容匪惦記著棋盤上的出路,只隨意地說了句:“雷先生進來坐吧。”
雷符卻沒進來,道:“白家來要人了,這腦袋我給他們帶回去。”
他往唐樓裡掃了一眼,目光謹慎。容匪跟著看了圈,那兩個槍手的遺體雖然處置了,可那晚打鬥留下的碎木屑和瓷磚殘骸只是草草歸在了牆邊,牆面上被房門砸出來的凹陷他也還沒找人修補。他雖不是個過度要求清潔的人,此時也覺得屋裡實在邋遢,見不得客,實在有失禮數。容匪便又請了雷符一回,這次更禮貌也更客氣了,親自過去邀他,道:“雷先生找我們有事?有事還是進來坐下說吧。”
雷符還是沒動,柳卅倒走了進來,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大口吃油條,吃的滿嘴滿手的油。
雷符看看他,又看看容匪,擺了擺手,說道:“不坐了,想請二位跟我走一趟。”
容匪連聲應下,並沒多問,摸出房門鑰匙行到屋外。雷符又去招呼柳卅,柳卅咕嘟嚥下最後一口油條,將牛皮紙袋子揉成一團抓在手裡用力擦了下嘴,紙袋粗糙,將他嘴角周圍一圈都磨蹭紅了。他問道:“要去哪裡?”
問也是白問,雷符不回答,光用眼神示意他過去。柳卅瞅瞅容匪,想從他那裡得到答案,可容匪沒在看他,正笑眯眯地和雷符聊天氣,雷符不理會,他就自己一個勁說。柳卅捏著紙袋,盯著容匪又看了會兒才起身走到他們中間。
雷符衝兩人點了點頭,轉身往走廊尾端走。容匪留在後頭鎖門,與雷符拉開了段距離,柳卅趁機靠過去小聲問他:“你覺得是要去哪裡?”
容匪不置可否,心想這柳卅也是個缺心眼,笨得可以,昨晚他指認白風城買兇殺父的事情傳遍了整座雲城,他的這個說法顯然和他昨天下午在百味酒樓與朱英雄的一番說辭有出入。就算朱英雄不疑心,兩個現場全都親身經歷了的雷符能不起疑嗎?
容匪抬起頭望著雷符的背影,他明白,雷符是要帶他們去見朱英雄,為的就是柳卅和他口供不一致。
出了唐樓,容匪和柳卅坐上了雷符的小轎車。柳卅一上車就渾身不自在,豎著肩膀,緊緊靠在車門上,握緊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