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然不知道,膩滑術的魔法時效已經過去了。當他們小心翼翼地穿過兩軍陣地之間的空地大約五分之四的時候,終於確信前方再也沒有埋伏,開始了他們的衝鋒。原本封堵在我們防線前方的步兵陣列提前撤到了兩邊,為自己更具衝擊力的友軍讓開了道路。那條深深內凹的防線此時完全暴露在強大的騎兵們面前,彷彿一隻受傷的綿羊,正面對一群飢餓的惡狼。
“你還可以繼續戰鬥嗎?”弗萊德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但我知道,他是在詢問我。
“你在問誰?”我挺直了腰桿,拔劍在手,不服氣地反問道。是的,此刻我的肢體或許已經無法在承受任何劇烈的運動,但我寧願死也不會缺席這最後的戰鬥。
聽了我的話,弗萊德的臉露出了笑容:“那麼,就讓我們結束這場戰鬥吧……”
“……用我們的勝利,或是我們的死亡!”
在敵人的騎兵即將接近的時刻,他們驚訝地看見,那條岌岌可危的防線主動地左右錯開,將一個完全不設防的通道暴露在他們面前。原本還在苦苦堅守自己崗位的勇敢戰士們此時徹底放棄了自己的防線,撤去了保護陣地的最後一道阻礙。
然後,他們看見了星空。
戰馬嘶鳴,光芒閃爍,一群騎士以他們不能想象的高傲姿態躍馬而出。賓士?騰躍?都不是。在這群戰神一般的勇者面前,世間的一切語言都變的貧乏,似乎沒有人能夠找到一個恰當的詞彙來描述他們的動作。如果我們一定要找到一個貼近的字眼,那就應該是“飛翔”。
他們低伏在馬上,乘著呼嘯的寒風迎面而來,緊貼著地面在飛翔。他們身上發出的耀眼光芒影映在冰雪覆蓋的戰場上,畫出一道亮麗的光影,彷彿飛虹流霞。他們是飛翔在地平線上的星,照耀著我們勝利的行程。
終於,弗萊德亮出了他的刀,也亮出了他的“星空騎士”。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就在按弗萊德的劇本一步一步地上演著:米拉澤的騎兵遭遇了魔法陷阱,他必須派遣數量眾多的步兵部隊才能與我們正面交戰,這樣一來,能夠護衛在他身側的部隊就大大減少了;然後進行的防禦戰事實上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戰場上那密集的魔法陷阱對我們同樣可怕,我們必須等到它們的作用完全消除之後才能夠發起攻勢;當時機到來,弗萊德刻意地露出破綻,再一次將一支強大的戰力從米拉澤身邊剝離開來,這時候,就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攔我們的衝鋒。
這並不是沒有風險的戰術,卻是我們不得不進行的賭博。如果米拉澤在我們露出破綻之後絲毫不為所動,完全依仗他的兵力優勢一點點瓦解我們的防線,那我們的魔法騎兵就沒有任何衝鋒的空間,只能在敵人的蠶食下毫無作用地敗亡,連逃生的機會都十分渺茫。我們賭的是米拉澤的智慧和戰術素養:他畢竟是個出色而驕傲的統帥,如果有機會讓他能更快更漂亮地贏得戰鬥,他絕不會選擇醜陋的方式。
事實上,他的選擇並沒有錯誤,任何優秀的將領在面對這樣一個勝機的時候都不會錯過。我相信,即便弗萊德站在他的位置上,也會做出同樣的決定。
他唯一的敗因,就是不知道他的對手還擁有著一支如此可怕的力量。
當兩支騎兵接觸的時候,我們的敵人因為沒有得到足夠的衝刺空間,仍處在比較緩慢的速度中。
他們已經沒有衝鋒的必要!
“嘶啦!”弗萊德揚起他黑色的戰刀,毫不費力地取走了最前排那個對手的頭顱。那無頭的騎士似乎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死亡,手持長刀在站馬上奔出很遠。大量的紅色從他的脖頸處飛揚開來,把他衝過的道路都染成了紅色。
弗萊德殘忍地舔拭著染血的刀鋒,而後大喊道:“以血為證,不勝不歸!”那抹鮮豔的顏色掛在他的嘴邊,為他俊俏的面容平添了幾分邪惡。
“以血為證,不勝不歸!”雄壯的呼喝聲在戰場上響起,我們對著躲閃不及的敵人正面迎上前去。我們的對手奮力抵擋,企圖以他們的勇敢來對抗我們的強大。但是,我們所擁有的力量並不是他們能夠抗拒的。敵人的騎兵陣列在我們面前就彷彿利刃下的紙張,剛一接觸就被輕易地撕裂,連反抗的聲音都不是那麼響亮。
如果說,我們是一片飄蕩的星空,閃爍在這個陰沉的冬季上午,那麼,我們踏過的土地就是由鮮血流淌而成的紅色銀河。
這一刻,被烏雲壓抑了太久的天空終於爆發了。一道亮藍色的光弧從天的另一端劃過長空,貫穿蒼穹,彷彿一柄利劍在天地最陰暗處刺開了一個傷口,讓許久未曾伸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