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掉隊的人越來越多了,羅爾也拖著長長的口水落到我後面去了。我提著褲子的兩隻手越來越沉,胸口悶得就像要炸開來一樣,腳步蹣跚,幾乎要虛脫了。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當兵要遭受這樣的待遇的。
在早餐號響起的一剎那,我終於撲倒在營地門口,完成了三圈的任務,即便倒下了,我的兩隻手還緊緊地提著我的褲子,誓死捍衛我新兵生涯的最後一點尊嚴……
弗萊德是新兵中第一個跑完全程的,沒有得意,沒有吹噓,他的臉平靜得似乎理所當然,就好象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即使是疲勞也不能掩蓋他一如既往的驕傲神色。
拉瑪是在早餐後才被我們五個人用車拖回來的,吃不吃早餐對他來說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他現在像只瘟豬一樣趴在鋪上哼哼,出的氣多進的氣少。我猜今天一早上跑的路比他當兵前十八年裡跑的路加起來都多。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苦難的新兵訓練生涯。整個新兵訓練分成兩個部分,每天上午由各營地統一組織進行佇列、禮儀、格鬥技巧和戰術運用的學習訓練,而下午則由各小隊自行決定訓練科目。每當到自行訓練時間,我們的訓練內容只有一項——跑步:長跑、短跑、往返跑、越野跑,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小隊長卡爾經常細緻深入地分析奔跑時的呼吸、頻率、姿勢等方面的問題,以便進一步提高我們的跑步成績。當然每次解說完畢,他總不忘加上這樣一句:
“記住,命是用來逃的,不是用來拼的。”
漸漸地,我們的跑步訓練變了不少花樣,比如說,要在奔跑中揮劍,在奔跑中保持隊型和方向,負重跑,模擬受傷後的奔跑……後來就由單純的競速變成了追趕專案,跟在我們後面的不是幾條餓了三天的野狗,就是一頭被劍鞘拍腫了屁股、紅著眼睛找人出氣的公牛,或者乾脆是揮舞著長劍高聲叫罵的小隊長卡爾森。
再後來,小隊長卡爾森的表現更不象話了:
“長官早上好!”早上,列隊等了半天之後,我們才能看見卡爾森穿著長筒睡衣帶著尖頭睡帽磨磨蹭蹭從帳篷裡爬出來。
“小子們,跑去吧!”他揮了揮手,趕蒼蠅一樣的下達了命令,一句廢話也沒有,然後立刻直奔溫暖的被窩而去。
“長官,第二小隊按時集合完畢!”上午,弗萊德帶領我們再軍官帳篷外集合,然後看見緊閉的帳門裡伸出一隻手,輕輕揮舞兩下,示意我們可以開始跑了。
“報告長官……”“汪汪……”晚上,話還沒說完就從帳篷裡竄出幾條粗壯的狼狗,追著我們跑出去很遠。卡爾森的軍官帳篷裡平緩的呼吸和嘖嘖的吧嗒嘴的聲音卻始終沒有斷過。
“緊急集合!都他媽給我起來!”半夜,大家結束了一天的奔波勞頓好不容易進入夢鄉的時候,卡爾森破鑼嗓子忽然響徹雲霄,把我們都從難得的睡眠中驚醒。然後,月光下,一個狂舞著刀劍罵罵咧咧的魁梧漢子追趕一群睡眼惺忪的新兵的鬧劇開始上演。
夜晚睡覺時間,我們躺在床鋪上閒聊:
“你說,這老王八以前是幹什麼的?怎麼跟夜貓子一樣,白天睡不醒,晚上那麼有精神。”
“別是這老兔崽子春心蕩漾了,晚上睡不著吧。”
“要不我們幫他找個老婆好好管管吧,讓我們的日子也好過點。”
“誰願意把自家的閨女往這堆大糞上插喲。”
“我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精神變態嘛,怎麼說也是我們的小隊長啊。而且他變他的態也就算了,不能讓他拖著我們二十個有為青年的大好前程啊。”
“跑啊!”忽然一聲呼喝傳來。我們幾個手忙腳亂地從被窩裡爬出來,第一時間竄了出去。風從耳邊吹過,我彷彿聽見了鬼叫聲。
“咦,怎麼只有我們幾個?”繞著營地跑了半圈之後,雷利第一個反應過來。
“別是我們跑錯地方了吧。”
“你們沒覺得剛才的聲音不太像那個老變態嗎?”
“對啊,倒是有點像羅爾。”
“哎,羅爾呢?怎麼不見了……”
亂糟糟跑完一圈,回到帳篷裡,羅爾已經踢掉了被子,兩條腿做出奔跑的動作懸空舞動,氣喘吁吁,邊動邊喊:“跑啊……我跑……”
我們頓時恍然大悟:剛才是這小子在說夢話。
我們對視一眼,衝將上去:
“你小子就不會做個好夢啊!”
“害人害己的傢伙。”
“為民處害啊!”
“別站得那麼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