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裡有靈光一閃:“她是……她曾經屬於你?或者她是虯髯客身邊的某一個人?”
老虎一笑,滿臉滄桑:“還記得咱們在巴里島泡溫泉時的事嗎?我的背上紋著一個——”
我用力點頭:“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他的背上,由肩頭直到腰間,紋著一個精緻的古代女人,紋刻工藝超凡脫俗,任何人見了都會驚歎那種傳神的細密針法。據說幾個新加坡華裔大亨也愛上了那種紋身,求遍了歐美紋身大師,都沒有如願。
“世間只有一個她,也只有一個這樣的紋身。”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柔情蜜意,眼睛雖然盯著鏡子,但眼神卻彷彿已經刺入了無窮無盡的虛空深處。
“遊俠紅拂女”就是那個紋在他後背上的女人——紅拂女,只不過是唐心生在唐朝時的名字,在更遠的古代,她有自己更離奇的身世。
“我該走了,不過兄弟,我得告訴你一件事——”他的笑容變得怪異而苦澀起來。
我撫摸著左袖裡藏著的“逾距之刀”嘆息:“我知道,你不必說了。其實一路走進來,我甚至想過要阻止你。如果任你回去,咱們身邊的世界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對嗎?”
他即將做的事與土裂汗大神的計劃有些相近,都是要改變地球的真實歷史。唯一不同的是,土裂汗大神站的位置更高,是要從生命的起源開始重塑地球,而老虎只不過是要改寫唐朝歷史。
大唐盛世在中國歷史和世界歷史上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假如這裡發生了異常變化,以後的宋元明清恐怕就不復存在了,而是走向更遙遠的岔路,所造成的更糟糕後果就是“二零零七年的世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面目全非的“公元二零零七”。
土裂汗大神死了,但改變地球命運的行動卻從老虎這裡重新開始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動手?”他的眼神又開始變得如閃爍的刀鋒。
我們之間非常熟悉,熟悉得彷彿是在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他清楚我要從何種角度進攻,而我也能料到他的反擊方式。
“我們是朋友。”我黯然一笑,“而且,我還有一個問題琢磨不透——”
“什麼問題?”他也黯然長嘆,“風,我一直當你是自己的親兄弟,假如有什麼人能有資格陪我回去的話,你是唯一的人選。知道嗎?有時候我想起你,感覺地球之大,唯有你才夠資格做我的對手。這種滋味,就像第一次在長安城樂樂坊看到秦王,惺惺相惜但卻很明白的預感到,兩個人要麼是生死敵手,要麼是性命相交的兄弟。”
他用力捋著自己亂蓬蓬的頭髮,露出額頭上深刻著的皺紋。
“我很榮幸。”我猝然發現,他額上的皺紋正在發生改變,有一道橫向的“斷刀紋”突生,清晰地從他眉心的“天地人山川紋”上掠過,把那三道豎向皺紋裁為兩半。
“轟轟烈烈生前事,寂寂無聲身後名,夜闌三更獨挽鏡,可憐白髮生——”他低聲自語著,順手揪掉了耷拉在眉際的一根白頭髮。
“斷刀紋”出現在前額,屬於“大凶之中的大凶”,幾乎是身陷絕境,立即死亡的先兆。我緩緩地環顧四周,確信走廊內外的黑暗裡並沒有什麼隱匿的敵人,並且兩側青色的石壁上也沒有奇特的開關。既然如此,危險來自哪裡呢?難道是在古鏡的那一面?
“風,你在看什麼?你還沒說出自己的疑惑呢?”他放開手,“斷刀紋”被掩蓋住了。
我緩緩地向側面踱開一步:“我想說,是你迴歸過去才必然造成今日的世界局面?還是你迴歸過去僅僅是自己的宿命,而與歷史的程序毫無關係?假如是後者,老虎,你根本不必回去,因為即將面對的,仍然是可怕的失敗,就像歷史記載的一模一樣。”
他微微一震:“是嗎?你真的這麼想?”
我點頭:“對,有位偉大的歷史人物曾笑說‘茫茫寰球,有幾隻蒼蠅碰壁’,我真的怕咱們變成歷史上的蒼蠅,自以為可以做什麼,到頭來卻翻成別人詩句裡的笑柄。”
穿越時空、企圖改變歷史的人最終卻被歷史同化,已經是現代電影劇本里演繹爛了的橋段,看來有很多現代人與我的想法完全一致。
“可是,我有槍,有現代化的科技知識,我熟知那個世界要發生的點點滴滴……你在擔心宿命?既然我們能夠穿越時空,當然也就可以打破宿命,真正做自己的主人,不是嗎?”
他也變得迷茫起來,眉尖顫抖著,顯然內心在做著非常激烈的鬥爭。
我無法回答,唐心自稱的“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