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住嘴,掃視著神壁大師與象、獅、虎三名老僧,因為這四個人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一秒鐘離開過。
“我的身體結構?”這句話一下子讓我想起了在埃及沙漠裡進入土裂汗大神的秘室時,土星人與幻像魔的影子也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過這樣的話。從閒雲大師的表情和語氣能推斷得到,他沒說出來的話,應該是在懷疑我不是地球人。
在義大利求學時,我曾做過不下五十次詳細到腳趾和毛髮的專業醫學體檢,任何一次,體檢表上都沒有註明“該生為外星人”這樣的字眼,於是,用最科學的“排除推論法”可以得到答案——“我,楊風,絕對的貨真價實的地球人。”
閒雲大師微笑著,突然把一隻手放在張百森頭頂上,嘴唇飛快翕動著。這種情形,他一定是在以特殊方式傳授什麼秘密,而張百森眉毛不住跳動,用力閉上眼睛,胸口激烈起伏著。
這種古怪的交流方式維持了約摸半分鐘,張百森忽然睜開眼,莊重無比地點頭:“是,我全部記下了。”
自從他們這對奇怪的組合在楓割寺出現,張百森的態度一直都謙卑恭謹,對閒雲大師尊崇無比,這個樣子,若是給大陸的張氏擁躉看了,不知道會驚詫到何種程度?
水流退下後,夜色裡的“亡靈之塔”更顯得怪異突兀,乳白色的塔身高聳著,猶如一枚瞬間即將發射的巨型航天器。
龜鑑川的話顯得有些吞吞吐吐:“算了!這不重要,我們得趕去雪域了,是不是?”
雪域,一般意義上指的是喜馬拉雅山脈背陰處長年冰雪不化的部分,也是地圖重筆標識出的死亡之地,因為在常年積雪不化的情況下,人類很難找到食物,根本沒辦法生存。
閒雲大師痛快地點了點頭:“對,那裡留下的線索,才是我們真正想要的。”倏地彈身一縱,從張百森懷裡躍到了龜鑑川懷裡。
於是,龜鑑川代替了張百森的位置,成了抱著閒雲大師行動的“活輪椅”。我跟張百森對視了一眼,從他眼裡,讀到了滿滿的茫然。他的年齡和名聲都早過了“四十不惑”的關口,卻在閒雲大師離開他的懷抱的剎那,彷彿腦子裡的意識突然被清空了,仰著臉,像個白痴一樣看著閒雲大師。
我試著氣沉丹田,然後慢慢抬起右臂,希望自己身體內部能有什麼不尋常的變化。可惜,力氣和呼吸執行,跟以前一模一樣,毫無加強、加快的預兆,不禁大為失望。
“你,以後隨在他身邊好了,仍舊有得道飛昇的希望,甚至比留在我身邊有更多的機會。相信他、相信他身體裡的能量……”閒雲大師輕描淡寫地指向張百森,然後再指向我:“你,永遠不要忘了自己的使命,知道嗎?”
我愕然後退了一步,在心底裡苦笑:“使命?我的使命是找到大哥楊天——我可不想做什麼‘救世主’之類的人物。如果地球真的要在二零零七年的‘大七數’毀滅,我也毫無辦法。”
在我心裡,一直都是秉承“宇宙無主”的觀念:宇宙的形成、星球的存在都是自然形成的結果。既然宇宙都沒有主人,地球這個微小如塵的星球,還需要什麼“救世主”?
無知者無畏,知道得越多便越謙卑——這才是地球人觀念的最真實寫照。一旦知道地球不過是茫茫宇宙的億萬分之一後,人類應該能認識到自我能力的極端微不足道。在已經逝去的億萬光年時間裡,像地球這樣的星球生了又滅、滅了又生的肯定無可計數,像地球人這樣的肉體凡胎生生死死的更是多到無法想像——
生死有命,不必強求。每次想到這句話,我心裡總是會充斥著難以想像的悲哀。
閒雲大師突然長嘆,緊緊盯著我:“你心裡在想什麼?如果每個人都這麼想,停止追求、停止努力,地球人的進化也就全部結束了。”他的臉上猛然籠罩上了一層陰雲,雙拳高舉,像是要猛然打碎什麼似的,用力揮舞著:“地球上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這麼想,唯獨你不能!不能!很多事等著你去做——”
一口氣嗆住了,他開始劇烈地咳嗽著。
當他被龜鑑川抱著的時候,形成了一幅古怪之極的畫面。因為龜鑑川的臉型,根本是個剛剛脫離襁褓的嬰孩,面板柔嫩得像是一陣風就能吹破。他則完全是七歲少年的樣子,無論相貌還是體型。
“我給你……給你記憶……給你記憶……記憶……”他再次開口,聲音變得沉渾陰鬱,眼神則越來越明亮,直到把我的目光給狠狠地灼痛了。剎那間,我的身子如同給千萬支利箭同時射中,全身上下,沒有任何一個地方不感到劇烈的刺痛,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