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建奴炮彈落到距離阮大鋮一百步的地方,彈起,落地,再彈起,再落地。如此兩三次,終於停了下來。
興泰對著樹上那戲子吼道:“建奴的炮彈射程不足,夠不著我們這裡,這可是巴勃羅將軍測算過的,放心好了。誰叫你停下來的,不要腦袋了?唱,繼續唱!”
那戲子哆嗦著,又開始唱了起來:“呀、呀、呀,哭壞了他,扯、扯、扯,扯起他,且休把望夫山立著化。苦、苦、苦,苦的這男女煎喳,痛、痛、痛,痛的俺肝腸激刮。我、我、我,瘴江邊死沒了渣,你、你、你,你做夫人權守著生寡。罷、罷、罷,兒女場中替不的咱,好、好、好,這三言半語告了君王假,去、去、去。”
正是阮大鋮所作的《春燈謎》中的唱段,被他用顫抖的帶著哭腔的假嗓子唱來,當真是戰戰兢兢、柔腸百結,卻也應景。
這曲子的殺傷力當真厲害,只見所有寧鄉軍士兵都是滿面痛苦之色,即便堵上了耳朵。
阮大鋮也被這歌聲唱得抽了一口冷氣,實在是太難聽了,就好象有一把刀子正在你的頭蓋骨上不停地颳著。
看到建奴這一炮射不了這麼遠,阮大鋮的隨從們才驚魂未定地聚在他身邊。
建奴的炮還在射,一顆顆實心炮彈在前方的空地蹦蹦跳跳,好生熱鬧,炮聲將戲子的歌聲蓋了下去。
打了兩輪炮,建奴估計也是被曬得不成,加上口中無食,而在烈日下作戰最是耗費體能。於是,敵人偃旗息鼓了。
他們一停,戲子的歌聲又開始唱起來,依舊是娘娘腔“天籟之音。”
“呀、呀、呀,元來是他,他、他、他,還是那般挺胸虎坐手兒叉。怎、怎、怎,恰好出他的門下,恨、恨、恨,恨五百年撞著冤家。大、大、大,恩怨都天來大,罷、罷、罷,將新恩把舊恨都消化。他請、請、請,請字兒說的牙根滑,總、總、總,總是他眼睛一副出兩般花。想、想、想,想因那日妝臺驀地粉兒搽。”
……
遠處的敵營那邊突然有千百人同時大吼:“去你娘,別唱了,別唱了!”
阮大鋮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這個法子好,這個法子好。確實,這麼日夜不停地唱,換誰都經不住。想來,建奴計程車氣十成中能剩兩成就算是不錯的了。”
“是啊,大司馬說得是。”眾隨從應了一聲,又同時鬨堂大笑起來。
好半天,阮大鋮才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水:“這一手幹得漂亮,賞!”
話音剛落,建奴的大炮又開始轟鳴了。
說來也怪,並沒有出現先前那幾輪射擊時的漫天呼嘯聲。
原來敵人用的是空包彈,只裝了發射藥包,卻沒有裝炮彈。
阮大鋮立即明白,建奴打炮純粹是為了壓住戲子們的聲音,而不是為了作戰。而且,他們的大炮射程也不夠。也如此,也懶得費那個勁裝炮彈。
既然敵人大炮的射程度不足以將炮彈打到這裡,現在索性連炮彈也沒有裝,阮大鋮來了興致,索性走到最前頭,手搭涼棚,想親眼看看傳說中的建奴究竟是什麼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長長的尖嘯聲從背後的天空升起,驚得阮大鋮縮了縮腦袋。
就看到一片實心鐵彈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直接落帶敵人的炮兵所在的位置。
大約是那顆炮彈直接擊中建奴的火藥桶,轟隆一聲,火光四射,一片火海,建奴的大炮啞火了。隱約中可是聽到建奴傷兵慘烈的痛叫,和潰軍亂糟糟逃下長圍的聲音。
“好!”
這下,所有人都在大聲喝彩。就連那群戲子也嬌滴滴地鼓地掌來,看到敵人被打得如此之慘烈,當真是地無分南北,人無分男女,皆歡喜雀躍。
原來,敵人打了這麼長時間的炮,暴露了位置。寧鄉軍炮兵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一輪齊射,解決了戰鬥。
阮大鋮撫摸著鬍鬚,大覺欣慰,大覺痛快。
1186。第1186章 決戰中的力量
阮大鋮待到歇息完畢,身上涼快起來之後,又在前線上隨處走了走看了看。
接下來的時間之中,那個叫興泰的建奴將軍都一步不離地跟著阮尚書,並邊走邊為他介紹寧鄉軍包圍敵軍的情況。
雖然大家對這個看起來異常野蠻的韃子心中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畏懼,可有他在身邊,檢視起軍情來,卻方便許多。
這一回,寧鄉軍倒是大方,任由阮大鋮在軍營裡隨意走,隨意看。
等看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