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勃羅今天穿得很是精神,他外面套著一件大紅馬甲,裡面穿著白綢襯衣,荷葉邊領口和袖口誇張地翻在外面。可惜,走了這一路,領口和袖口已經徹底被泥土弄得一塌糊塗。這讓一向以浪子自詡的他,顯得很不快樂。
這麼艱難的行軍,寧鄉軍居然能夠不發出絲毫的喧譁,劉宇亮心中大慰,心中忍不住讚了一聲。
不過他還是擔心地問:“太初,路這麼難行,只怕開到戰場時士卒們已經沒有力氣了。”
孫元道:“閣老且放心,諸如此類的行軍,我寧鄉軍往日間也不知道訓練過多少次。若是連這點路也走不了,也不配做我大明朝的軍人。時辰還早,估計還得等一個多時辰才能到地頭。閣老年事已高,不妨先睡上一覺。”
劉宇亮身子本弱,瞌睡也多。聽到這話,讓扈從給自己蓋上被子,笑道:“那好,老夫先迷瞪一下,說不定這一覺醒來,我已經進濟南城了。”
“會的,一定會。”孫元的雙目光散發著強大的自信,在火把的光線中閃閃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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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要錢要糧,這個洪亨九,吃了這麼大的敗仗,還好意思問朕要錢。”
在西苑的一間精舍之中,崇禎皇帝揹著手,憤怒地在屋中轉來轉去。
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崇禎皇帝身上穿著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道袍,疲憊的雙目中滿是頹喪和抑鬱。他一張臉白得可怕,說話間,眉頭不經意地聳動,露出幾條深刻的抬頭紋。
在燈光中,他的鬢角有幾根銀絲在閃著光,這個才四十出頭的皇帝已經老得不象話了。
山東之戰的戰報已早已經送到御前,這一場組織已久,集整個北中國所有野戰軍團的大決戰最後以高起潛和王允成的陣亡而告終。一個營的部隊被成建制消滅,剩餘各鎮都損失慘重,皆縮回營寨,再不敢於敵交手。
用空前敗績四字來形容這一戰也不為過。
可就在今天,洪承疇竟然好意思寫摺子問朝廷要錢。
“一敗塗地,龜縮不前,難不成他洪老亨要眼睜睜地看著濟南陷落嗎?”崇禎也不記得自己已經多久沒有睡覺了,也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只要眼睛一閉上,那些如雪片一樣飛來的摺子就在眼前晃,若不盡快處置了,又如何睡得著。
於是,他就強提起精神,咬牙從床上爬起來視事。
崇禎皇帝並不知道,他如今這種情形在後世有一種非常貼切的形容——強迫症。
皇帝處於爆發當中,幾個太監都嚇得面容蒼白,戰戰兢兢地侍侯在那裡,垂首不敢發一言。
楊嗣昌卻抬著頭,目光炯炯地看著皇帝,一臉的堅定:“陛下,那麼多軍隊聚在山東。幾萬人馬,加上民夫丁壯,總數超過十萬。見天要是要喝,如何能夠不管?難不成不問不聞,任憑朝廷大軍就因為乏糧為至大潰?我軍雖然打得不順,可元氣尚在,洪老亨命部隊緊守營寨也是對的,只要部隊在,未來還是有機會的,總不可能就此放棄?”
“這麼說來,還是要餉了?”崇禎皇帝站住了。
楊嗣昌大聲說:“是,陛下。如此大戰,從古到今,都沒有出現過大軍在外,朝廷不聞不問的奇事。若如此,將來還有誰肯為朝廷效力,為國家流血?建奴此次南侵,不外是打草谷,以度過未來幾月的青黃不接的時日。這一戰,我朝廷的既定方針是解濟南之圍,只要濟南不陷落,就算是達成了,戰略目標。濟南城牆高厚,建奴一時難下。只要我軍守住營盤不潰,建奴有了掣肘,必然無法全力攻城。這天已經熱起來,建奴不耐熱。而且春耕在即,他們也不可能長期呆在關內。否則,遼東就會起災荒。只要我大明朝咬牙堅持,這一仗還是有可為的。”
“看來這一仗是打不贏的,只有一個拖字了得。”崇禎面上閃過憤怒之色:“洪亨九無能,這麼多兵馬竟然被人打得灰頭土臉,還死了一個司禮監秉筆。朕每年上千萬兩白銀的軍餉,難不成都餵了狗?若人人都是寧鄉軍,朕又何必煩成如今這般模樣?”
孫元所取得的戰功自然隨著前線的戰報第一時間送到崇禎皇帝手頭,當然,洪承疇因為被孫元弄得心中不快,只淡淡地寫了一筆,說寧鄉軍騎兵和多鐸遭遇,雙方鏖戰半天,互有死傷云云。
不過,別忘了,寧鄉軍可是劉宇亮欽差行轅所在。劉閣老也是一個能夠直接上達天聽的大人物,他的摺子也一道送回北京。上面詳細地描述了那一戰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