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根本不關心番薯,開門見山道:“侯爺明後天得空,進宮找範公公,有幾句話說給他聽。”
淮海侯問:“什麼話?”
魏夫人想一想,道:“就說昨兒忠勇伯府裡姑娘過生日,順便給忠勇伯相看媳婦,忠勇伯相中了常家姑娘,他家姑娘卻看上了嚴家姑娘。”
“就說這個?”淮海侯皺起眉頭斥道:“就你們內宅婦人閒著沒事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範公公整日忙得不得閒,誰耐煩聽這些?”
魏夫人沉下臉,“讓你去,你就去。別的範公公不耐煩聽,可這話他準聽。”
淮海侯一向聽夫人的話,聞言便道:“我進宮得有個理由,別人問起來,我不能就說這個吧,一個大老爺們傳這些閒話,我這老臉往哪裡擱?”
魏夫人苦笑不得,恨不能敲開他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是石頭還是稻糠,“你怎麼就不能編個由頭?就說找範公公說說番薯秧子的長勢,或者找兩雙護膝帶著,說天氣冷了,給範公公捂腿。又不是讓你面聖,到西華門隨便找個小火者傳個信兒,誰還敢不給你通傳?”
淮海侯一聽確實是這話,痛快地答應了。
轉天他估摸好時間,趁著聖上召見朝臣,不用範大檔跟前伺候,尋個小火者將他叫出來,把魏夫人交代的話提了提。
範大檔摸一摸手裡厚厚實實兩雙護膝,笑道:“勞侯夫人記掛著,請侯爺代為致謝,改天有空我親自過府給侯夫人請安。”
待淮海侯離開,範大檔朝東北和安軒方向看了看,趁著有空還是先往七爺那裡走一趟吧。
第74章
七爺剛喝完藥; 正站在廡廊下沉默地望著那片蔥翠松柏林發呆,瞧見範大檔的身影; 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上綻出一絲淺笑,“公公怎麼有空過來?”
範大檔忙行個禮,恭聲問道:“外頭正刮北風,七爺怎麼不披件斗篷?”
七爺淡淡道:“我嫌屋裡藥味重,出來透透氣,這便就進去。”說著轉身往回走。
“七爺小心腳下”; 範大檔緊走兩步,上前虛扶著他的胳膊。
剛邁進門檻,迎面撲來一股熱氣夾雜著濃重的藥味,著實不太好聞。
範大檔將七爺扶到廳堂太師椅上坐下; 這才笑著解釋道; “聖上剛還問起七爺的身子,奴婢尋思著有日子沒見七爺了; 正好聖上召羅閣老議事,奴婢就趁機過來給七爺請個安。可巧遇到淮海侯; 他給我捎了兩副護膝。每年冬天; 奴婢就指望這護膝暖暖膝蓋; 往常他都是十月初就送來; 今年說是忙著給忠勇伯府大小姐準備生辰禮; 給耽擱了……說起來; 忠勇伯夫人過世已經四年了; 淮海侯世子夫人張羅給挑了幾個姑娘; 正好藉著賀壽之名相看相看。忠勇伯沒表態,他們府上大小姐倒看中了兵部陸員外郎家的表姑娘,就是從濟南府……”
話到此,範大檔有意頓一下,就看到七爺原本平放在膝頭的手忽然攥成了拳頭。
七爺側頭,幽黑深亮的雙眸淡淡掃視過來,“難得淮海侯有閒心給公公聊這些,他那番薯種得怎麼樣了?”
範大檔暗呼僥倖,幸虧淮海侯多囉嗦了幾句,否則還真回不了話,想到此,笑道:“秧苗長得倒旺盛,可就是沒效用,侯爺說種一個結一個,這不白費工夫嗎?”
七爺蹙眉想一下,“先前我聽人提起如何種淮山,我覺得番薯也大致差不多。有兩個法子,其一是把秧苗取下來另外種,一根秧苗挖一個坑,再有就是把番薯切幾塊連同上面的秧苗一起種。上次我見過,一個番薯能長出七八根秧苗,這不就能種……”
話音未落,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那聲音撕心裂肺,就好似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一般。
範大檔聽得嗓子眼直癢癢,死命壓住了,朝著小鄭子瞪眼,意思是怎麼不趕緊給七爺捶捶背?
小鄭子無可奈何地攤攤手,以示無能為力。
終於咳嗽聲停,小鄭子奉上熱茶,七爺淺淺啜兩口,將茶盅放到桌上,繼續道:“一個番薯能種出七八棵苗來。不過讓淮海侯不用急,等開了春在分苗不遲,現在先盡心伺候著。”
範大檔連聲答應,又試探著問:“七爺用得什麼藥,要不要請周醫正再診診脈換個方子重新煎副藥?”
七爺淡然一笑,“這方子是前天剛換的,周醫正和韋太醫秦太醫一同斟酌擬定的,先吃上七天再說。”
這幾位可都是太醫院的聖手,再換還能怎樣?
範大檔心生黯然,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