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司其職麼?朕把天下權柄都交教予了諸位之手,怎麼不見諸位給那些擁兵自重者一些顏色看看?莫非還是要等著他們公開扯旗造反,爾等才有所動作麼?這,這,也太懶惰了一些吧!”
話音落下,楊邠和蘇逢吉二人立刻羞得無地自容,紅著臉,躬身謝罪。
“陛下,老臣慚愧!”
“臣等有負先皇重託,請陛下責罰!”
樞密使史弘肇,則氣得兩眼冒火,手掌握成拳頭,在衣袖裡忍了又忍,最終,卻也躬下了身軀,悶聲說道:“陛下,我大漢立國以來,征戰不斷,府庫空虛,將士疲敝。如非,如非萬不得已,實在不該擅動刀兵!”
“好一個府庫空虛!”劉承佑立刻抓到了史弘肇話語裡的漏洞,緊咬不放,“那朕來問你,這兩年的鹽鐵稅和春秋兩稅都哪裡去了?朕自從登基以來,雖然沒有力行節儉,但也未曾有過大興土木,或者出獵巡遊之舉,怎麼府庫裡依舊拿不出討伐逆臣的錢來?”
“這個……”史弘肇回答不上來,連連用眼睛示意三司使王章,要求他出面替最大夥解圍。誰料三司使王章卻好像睡著了一般,對他的暗示毫無反應。直到被楊邠偷偷掐了大腿,才悶哼了一聲,緩緩說道:“啟奏陛下,臣年老昏聵,最近一段時間,都是在尸位素餐。若是陛下問財稅之事,不妨將三司副使郭大人也請進宮裡來!”
“不必了,朕過後會單獨召見他! 你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就好!”劉承佑才不會將火燒到“自己人”頭上,擺了擺手,斷然否決。“反正按諸位的說法,眼下國庫沒錢打仗,將士們也沒力氣打仗!朕總結的對還是不對?”
“臣等慚愧!”四個顧命大臣再度紅著臉謝罪,誰都沒力氣再繼續解釋。
大漢國的第一任皇帝劉知遠,在起兵驅逐契丹人之初,為了減少麾下將士的犧牲,曾經傳檄天下,重金求購契丹人首級。而在攻佔汴梁之後,為了儘快穩定局勢,避免其他諸侯渾水摸魚,又採用高官厚祿收買的方式,招安了大量的草莽英雄,抗遼義軍。結果契丹人的確被趕走了,局勢也以最快速度恢復了表面上的穩定,但河東多年以來的積蓄,也被他花了個乾乾淨淨。
若是劉知遠不死,憑著赫赫威名彈壓各路諸侯,給大漢國創造五年休生養息的時間,也許國庫就會再度充盈起來。然而,天陰又逢屋漏雨。劉知遠沒等把皇位坐熱乎,就撒手西去,緊跟著就反了李守貞、趙思綰、王景崇。戰事一起,開銷又彷彿流水。楊邠、王章等人即便再有本事,也只能在支應前線將士之餘,保證朝廷能按時發出百官的俸祿。想要多存些錢糧以備將來只需,簡直難比登天!
“朕不想怪罪爾等,朕今天不想怪罪任何人!唉——”見四位顧命大臣終於被自己逼得主動退讓,劉承佑心中好生得意。表面上,卻做出了一幅大度模樣,長嘆一聲,搖著頭補充道:“爾等都是先皇留給朕的顧命大臣,個個都是國之柱石。朕不想苛責你們。朕,朕只是難過,難過我大漢國,居然贏弱到了如此地步。被契丹人肆意欺凌也就罷了,居然,居然還被南唐、南楚給打上門來!而朕,朕想雪恥,卻既要擔心國庫入不敷出,又要擔心諸侯趁機作亂。朕,朕這個皇帝,還有什麼做頭?還有什麼臉面去見父皇?”
“臣,臣等有負先皇所託,死罪,死罪!”聽劉承佑提到了開國皇帝劉知遠,四名顧命大臣,更是沒臉自辯。再度躬身下去,面紅如棗。
“罷了,朕說過,不想追究任何人!”劉承佑笑了笑,大氣地擺手。“爾等說不要朕親征,朕就聽爾等的。但如何拒敵,如何調兵遣將,如何讓南唐和南楚血債血償,爾等必須儘快拿出個方略來,給朕過目後,再儘快付諸實施。幾位愛卿,朕這個要求,爾等可能答應?”
“這……”史弘肇、楊邠、蘇逢吉、王章四人被問得相顧失色,半晌,才艱難地回應,“既然陛下有意小試牛刀,臣等,臣等遵旨!”
“那好,咱們就說定了。今後君臣齊心協力,打個太平盛世出來!”劉承佑終於心滿意足,大笑著敲磚釘腳。
登基這麼長時間以來,直到今天,他才終於品嚐到了一絲聖明天子的滋味。怎麼可能不喜出望外?至於即將打過河來的南唐與南楚,不過疥癬之癢爾!劉承佑相信自己伸伸手指頭就能解決,根本不用太耗費心思。
有了高興事兒,當然要與親近的人一起分享。因此,接下來的時間裡,劉承佑表現得非常痛快。將四個顧命大臣的所有本章,都原封不動照準。隨即,把袖子一擺,宣佈今天的議事結束,請貼身太監替自己送四位顧命大臣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