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走。雖然賣了房子搬了家,穀子還得在黃桷樹的老壩子裡曬,曬乾了交捐稅,餘下的才挑回山洞的家。那個家足夠寬敞,能放幾十挑穀子,可惜就是沒得來放。幸好女兒聰明,靠編草帽也能掙點錢補貼一下家用了,要不然,今年秋收後又得走去年的老路子。
“轟隆隆”由遠及近的雷聲滾滾而來,郝用抬頭看了看天色,先還是白花花大太陽,這會兒就烏雲密佈了。看來這雨比曹操都來得及時,說到就到,當真是六月天娃兒的臉,說變就變。雖然不怕淋雨,但生雨淋多了也怕得傷寒病,郝用連忙扛了鋤頭大步往回走。
沒走幾步,豆粒大的雨點就下來了。郝用索性跑了起來,但是,人還是跑不過天東雨,一會兒功夫,路面就溼滑了,郝用明顯感覺衣服也有些溼了。前面是郝家三房的人住的屋,郝用決定去那兒避避雨。
才走到屋簷下,傾盆大雨就下起來了,天色也暗得如黑夜一般。
“哎呀,雨這麼大,我晾在外面的衣服又得重洗了”三房的門“吱”的一聲開啟了,鍾氏探出一個頭說道。“咦,誰在那兒?”難道還有趁火打劫偷拿衣服的賊嗎?
“噢,鍾嫂子,是我,郝用”人嚇人是要嚇死人的,郝用見她有點害怕,連忙出聲自報家門。“雨下得及只能在這兒避一避了。”
“噢,是郝用啊,進來吧,屋簷下可避不了!”鍾氏見是郝家人,心放了回去,隨即招呼道。
“誰?”門裡,郝路大聲問道。
“黃桷樹下的老三郝用,在屋簷下避雨呢”鍾氏朝裡屋說道。
“讓他進來坐一坐吧”說起這個郝用,郝路都差點忘記了,這個倒黴蛋正月裡摔斷了骨頭,又死了爹,後來聽說賣了房舉家搬到了高山尖,人丁不興旺的郝用提前過上了絕戶般的日子。他的一切相關的事在半山村慢慢的消失。是啊,搬了家,半山村的人就會將其遺忘,這會兒不是在屋簷下避雨,誰也想不起他。郝路敢肯定,不說自己這些族中人,就是他的兩個親哥哥也未必能時時記起還有一個老三住山上!住山上啊,想想都投降,好好的一家人就和野人一樣沒個著落,無家可規,真是可憐得緊。
“郝用,你路哥讓你進來坐坐!”鍾氏對黃桷樹郝家的事知道的一清二楚,不過,她也不是那種好關閒事的,就算聽胡招娣和李杏花在和人津津樂道的說著她也絕不插話。
“不了,雷公先唱歌,有雨都不多,看這陣仗應該要停了,就不打擾路哥和嫂子了!”抬頭看看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郝用道:“趁著下小了,我還是趕緊的回山上去!”
“這樣啊?”既然有人在屋簷下避雨,郝用不進屋,她也就方便關門了,人就直接縮回了屋子裡。
雨小了一點,一道人影就從門前跑過。
“走了?”郝路抬頭看了看天色已發亮,雨逐漸小了下來。
“嗯,像是走了!”鍾氏點點頭:“怪可憐的,高山尖那麼遠,栽秧打穀都要跑上跑下”鍾氏搖搖頭同情的說道。
“這還不算可憐的,這麼大的雨,高山尖的棚子又不是蓋瓦的屋子,說不得這會兒早就水漫成災了!”郝路道:“一家一屋沒人會手藝掙不了兩個錢也是惱火!”
“就你能!”鍾氏看著男人:“你有手藝咋了,有手藝請你的人也少,哪像五叔學的那個木匠,活兒不斷,五嬸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
“木匠和石匠怎麼能比呢”郝路被婆娘發了幾句牢騷,忍不住辯解:“用得上石匠的人家可都是辦大事,一是修房造屋安牆腳石才行,木匠是家裡差個桌子板凳的都可以請來做的!”
“不管你是木匠還是石匠,反正要能掙得了錢才是正道!”自己家在半山村過的日子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鍾氏也不便苛求男人一定要掙多少,人心不足蛇吞相,一家子和和樂樂平平安安就是福。像郝用那家人糟心事兒不斷要是自已遇著了肯定受不了。
“那是當然!”郝路點點頭應是,咦,自己不是說郝用家的事嗎,怎麼說著說著這話落在自己身上了呢。
一場暴雨來得快,去得也快,饒是如此,郝用回到山洞裡時還是渾身淋溼透了。
“爹,您快把衣服換了!”因為下雨,大家把編織的場地挪到了洞裡,郝然看著門口站著的爹心疼不已,這年月,沒有雨衣雨靴,暴雨也是防不勝防。
“山外下得大嗎?”王世清遞過一身的衣服:“田裡不會有事吧?”
“回來時看山洪漲得厲害,月牙田不當道,不過山水,我把缺口也平整了一下,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