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站著聽。有的聽進去,有的未聽進去,一半時間神遊天外。日頭又偏西了一點,趙匡胤突然喝道:“宋九。”
宋九正在考慮問題呢,不算是亂想,他那麼多事,一半要動手,一半要思考。聽到趙匡胤喝叫,嚇了一跳。舉起牙笏說道:“陛下,是喊微臣嗎?”
前後左右大臣一起低下頭樂。
趙匡胤氣得不說話。
宋九走上前,說道:“陛下,微臣在。”
“朕問你,你上朝也有一段日子,為何不奏?”
“微臣奏了,那個科舉糊名制度。”
“朝奏呢?”
“朝奏,微臣不知從何奏起,對事務不熟。”
“快兩月時間。還說不熟!”
宋九會意了,這是趙匡胤替他大舅子說公道話,未必會追究自己責任,若追究。那天在三司就追究了,這是說給諸臣聽的,宋九說了俺大舅子。俺很不滿意,現在要找宋九的麻煩。嚇一嚇。就不會有大臣再議論他大舅子。
田氏說得清楚,但宋九懷疑非是恩情。再大的恩也不及張瓊救命之恩,主要還是親情,那個王皇后有多好?他想不懂,王皇后死了好幾年,正當中年的趙匡胤一直未納皇后,甚至未怎麼碰後宮的宮娥,這一點也可以從趙匡胤的子女看出來。也許王皇后賢惠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特別是趙匡胤做點檢那段時間,這個心情絕對比自己擔心三司判官更不好受。這個女人在那個黎明前夕帶給了趙匡胤溫暖……
可惜自己還沒有資格啊,不然與老趙聊一聊,掏一陶他的想法,這可是宋朝最大的八卦。
他心中在胡思亂想,大不敬地想,嘴上說道:“陛下,臣資質笨拙……”
“那也行。”趙匡胤冷冷道。
宋九一看不妙,弄不好趙匡胤真能來一個貶職外縣做知縣,這大過年的不能找抽,又倉皇地說道:“陛下要奏,微臣有奏,就是沒有準備,未帶奏本。”
說完了,用袖子抹額頭上汗水。
“沒奏本也能奏,朕讓你奏,由起居官記錄下來存檔。”
“起居官?”
“放肆,這是何等場所。”
“微臣奏,剛才楚司使說牛,微臣倒有些說法。微臣去巴蜀,看到的是亂象,沒有細看,但在湖南看了許多地區,也看到大半耕地是人拉犁,太辛苦了,微臣都看不下去。”
趙匡義在下面暗中鬆了一口氣,別以為大哥是開玩笑的,真下詔將宋九貶下去,呆上幾個月未必不可以,權當給他下放巡察一回。但人一下去,後面就能發生種種不好的事,未必是大哥所能控制的。這一說,能暖一暖大哥的心,大約沒事了。
宋九不知道兩邊各大臣的想法,繼續說:“微臣也問了牛的事。官府有牛,但在收很重的牛租,我就說牛錢收得重,官吏便與微臣算了一筆賬。官府來養牛,草料必須要買,每月僅是草料錢就需五百錢。養馬更貴,馬比牛金貴,每天要大麥八升,粟草十三斤,需錢近一貫。這隻算是草料錢,還不算人工成本與馬棚牛棚錢。微臣當時驚詫,於是問了幾處,皆是如此。養牛一年花多少錢微臣不知道,但微臣家中養著三匹馬,微臣養得更細一點,時常加幾個雞子。”
有的大臣笑,宋九認真道:“想馬跑得快,中原又缺少優良牧草,雞子必不可少。因此三匹馬每月花費是四貫多錢。這個數字差距差不多的。微臣又在三司看過相關的賬目,我朝有諸牧監,但是多在中原,甚至京城地區,雖有牧場,也要購些雜糧餵馬,加上官吏薪酬等等,一匹馬均攤下來,一年所需達到十幾貫錢。因此官吏說養一頭牛一年花費六貫錢是基本可信的。這樣算,就是收牛租也不足成本。由是許多州縣直接將牛租給百姓,一年上交國家錢帛,飼養由百姓負責,來減輕負擔。但由於官吏不懂農時,該租的人不租,不租的人偏要強租,導致一些弊病產生。還有的原先是官府飼養,現在改成百姓飼養,仍徵收很高的牛租。有的耕牛死了,還繼續徵租。這使我想到了周太祖時,有的地區還是唐朝的牛租,牛不知死了幾十年或一百年,朝廷還繼續在徵租子。後周及時做了處理,但這一現象似乎在我朝一些地區有死灰復燃之勢。”
趙匡胤問趙普:“趙卿,可有此事?”
“陛下,老臣也不大清楚,不過牛租是有些弊病存在,但是無奈之舉,若是交給百姓,百姓不是用來耕種,而是屠之,無農耕無益。”
“趙相公所說的正是微臣要說的,官府直接經營耕牛,得不償失,直接租給百姓,弊端很多。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