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還能往返回市裡,那樣的地方才適合他。這樣的地方,適合他養父的家庭,並不是他的家庭,他一直小心自己不要太適應那種生活,因為不要說想要保持那種舒適的生活,哪怕只是養家餬口這種看似簡單的事,對於一個毫無根基的人來說也未必是件輕鬆的事。
除此以外,最最重要的是,他不應該花掉夏末這麼多錢出來玩次雪。他知道夏末是個非常慷慨大方的人,這個人本性就如此,再加上可能真的很心疼他,什麼都想盡可能給他好的。他懷疑如果時間來得及辦簽證,以夏末那誇張的性格,可能甚至會把積蓄都拿出來帶他去瑞士滑雪。
但事實上真的不必要這樣,他知道夏末很在乎他,甚至早就已經超過了應該做到的程度了。現在給他這樣多,他只是覺得自己得到的過分了,還不如一起回鄉下去看看他姥姥。
“小舟。”
他怔了一下,夏末已經大步走到他身邊來。夏末的手裡拿著房卡,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一絲探究的意味。但還沒等小舟說什麼,夏末已經拉起他的胳膊,讓他跟他走,他只好跟著夏末那總是快他半拍的步調來,感覺就像腿短的小時候。
從電梯裡上了樓,走廊裡鋪著厚實的地毯,木製的裝飾材料反射著晦澀的燈光,靜謐的走廊曖昧地幽閉著,小舟陡然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僵硬著脖子不想回頭,可還是有一股更大的力量鬼使神差地驅使著他轉頭,讓他去打量夏末,打量夏末下巴柔和的稜角,落了一層光暈的黑髮,還有夏末式的安定眼神。他想要什麼,異常迫切地想要什麼,要不是帶路的服務生滑開門鎖的時候機械地背誦了一段客房介紹,讓他意識到這裡還有別的人,他簡直就要走火入魔了。
房間的浴室很寬敞明亮,這是他的第一眼印象,接著他看到了包裹牆壁的木頭內飾中間隔著大片瑰麗的暗紅,滿屋巧克力一般濃郁的曖昧色調,激得人心跳加快。幸好,夏末選了雙人床,如果像在家裡一樣,不知道服務生會是什麼臉色。不過更可能服務生見多識廣,根本不會當個事。
服務生快速地把屋裡的裝置逐一介紹一遍,又交代了酒店幾個餐廳的位置就閃人了。小舟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不到十二點鐘。他在一張床上坐下,手指頭機械地滑了幾下手機,把常用的應用依次開啟又關上。
“下去吃飯?”夏末問他。
他點點頭。
“要不然先睡一覺?”夏末又問他。
大概夏末累壞了,的確應該先睡一覺。他又點頭,視線還落在手機上,不好意思抬起來。
夏末在另外一張床上躺了下來,不過也沒有立即要睡覺的意思,頭靠在床頭上也拿起手機擺弄了一會。“你的手機有網路訊號?”
“有。”小舟看了一眼手機。
“那我怎麼沒有?”夏末不耐煩地又劃了兩次手機,失去耐性隨手就把手機丟到床尾。手機在床邊勉強平衡了一下,順著塞在床墊中鼓成弧形的被子一直滑到地上去。
小舟“哎”了一聲,立刻站起身去把夏末的手機撿回來,劃了兩次飛航模式都不見效果,最後用了重啟大法,手機果斷恢復了正常。回頭要跟夏末獻寶,結果一回頭就看見夏末背朝著他摟著枕頭睡覺去了。
他走過去仔細盯了夏末一會,夏末都一動不動的,他在心裡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給夏末蓋好被子,心裡面喜歡的差一點想把被子每個角都仔細掖一遍。好容易控制著沒幹那種多餘的瑣碎事,他退回來在自己的床上坐好,靜靜地看了一會夏末的背影。
他坐在床上,沒有一絲睏意,聽著夏末的呼吸聲,心裡異常地安定。窗簾沒有拉上,透過窗子竟然能看到長白山的主峰,雲霧繚繞的雪頂。
夏末這一睡就是兩個小時,小舟兩個小時什麼都沒幹,守著熟睡的夏末,看著窗外的雪山。一直到夏末的大長腿伸過來,粗魯地踢了他一腳。
小舟轉過頭去看了夏末一樣,夏末有些不高興,這應該不是他的錯覺了。只不過四目相對,夏末那分明是在找茬的眼神不知不覺就軟化了,還帶了些笑意。
小舟扭過頭來忍了一會,突然再也忍不住想靠近夏末的念頭。他猛地站起來,湊到夏末身邊去坐下,也沒說自己要做什麼,為什麼湊到人家身邊去。但是他吃驚地發現他也不需要解釋,因為夏末一下子毫無矜持地樂出了聲,黑眼睛異樣地發亮,那迸發的快樂是裝都裝不出來的。他真想……真想摟住夏末,雖然是個年長的男人,但他心裡面對這個年長男人的珍惜就好像……他無法形容,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這麼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