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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鈺兒,你回來了。”杜老爺顫巍巍的走下石階,那神情當真是遊子多年未歸,老父親一見之下心情激動不已。

一個一身藍袍子的鄉紳跟在杜老爺身邊勸慰道:“允連兄莫要如此悲傷,否則賢侄定會自責不已。”

另一個鄉紳也神情悲慼,彷彿被眼前父慈子孝的情景打動,以袖顏面道:“沒錯,沒錯,今日是賢侄榮歸故里的好日子,允連兄莫要引得賢侄不自在,快快讓賢侄到屋裡入座才是。”

杜老爺上前拍拍襄湘的肩膀對一眾人道:“是我好久未見鈺兒,心中思念,倒是惹的諸位好友見笑了,今日是我兒回家的好日子,諸位一定要賞臉留下來喝酒。”

藍袍鄉紳立即拍馬屁道:“父子天性我等怎會笑話?賢侄如今如此出息,我等羨慕還羨慕不來。雖聖人有云:‘父母在,不遠行’,然則賢侄為報效國家之故遠離家中父母,此番大義也是允連兄教導有方,更能體現出允連兄的節品,我等就趁著允連兄和賢侄父子重逢之日,厚著臉皮來討杯酒喝了。”

襄湘心裡翻了個白眼‘誰是你賢侄?’,面上卻笑眯眯的對那藍袍鄉紳還了個禮,跟在杜老爺身後進了宅門。

因為是冬季,所以宅院裡一片蒼蒼的暗綠色,一別五年卻沒什麼大的改變,他就像一個行動遲緩的老人,享受著他自己的春夏秋冬、榮辱不驚,看著宅子裡的人出生、長大、老去、死亡。

襄湘一進大廳便入了宴席,大廳裡燒著炭火,有些熱。襄湘隨杜老爺坐在圓桌的主位上,其餘是鄉紳依次排開,杜良默坐在次席陪酒。女客的宴席桌上,二姨太赫然和大太太分庭抗禮,一同坐在主位上,其餘女客均是鄉紳們的家眷,杜老爺的姨太太們並未上桌。

酒過一旬,藍袍鄉紳起身敬了襄湘一杯酒,然後好奇的問道:“賢侄如今可是在廖部長處高就?”

襄湘道:“我只是部長手下的秘書,說不上高就。”

藍袍鄉紳道:“賢侄謙虛了,如今國民黨在整個廣州建立了政府,趕走了陳炯明,大勢所趨必將風雲迭起。賢侄在廖部長身邊,前途必然不可限量,以後封侯拜將指日可待,這也是我們整個雲升鎮的光榮啊。”

襄湘笑笑並不做聲,杜老爺聽了笑呵呵的說:“賢弟說笑了,犬子哪裡經得起這般盛譽,小孩子不要誇壞了他。”

藍袍鄉紳道:“哪裡是過譽,分明就是允連兄和賢侄過於謙虛,所謂堂堂君子,耀耀皎皎,正是我輩的楷模。”

那藍袍鄉紳姓李,乃是鄉中一富紳,家中良田無數,妻妾成群,祖上清朝時當過官,所以說起話來酸溜溜、文縐縐的,一席馬屁拍下來,杜老爺被拍的神清氣爽,笑顏常開。只聽那鄉紳讚美過後話風一轉:“賢侄如今也算是功成名就,只待成家立業,不知賢侄這些年在外可有妻室?”

此話一出,襄湘頓時成了席面上的焦點,所有的人都看向了他,襄湘只得憨厚一笑,搖搖頭表示尚未成家。

藍袍鄉紳對此表達出了極高的興趣,不一會兒竟然當著眾人興致勃勃的談起了他家剛滿14歲的女兒荷香,從女兒的秀外慧中說起一直到兩家的家世淵源,話裡話外都透漏著想要聯姻的意思,在座的許多鄉紳臉上都露出了對他嘲諷和不屑的表情。

這時坐在末席的一個少年忽然重重的將茶杯一扔,茶水濺了滿桌,眾人靜了下來,杜老爺看著那少年臉色一黑。

“良文!你幹什麼!”杜良默冷著臉朝那少年喝道:“回你房間待著去。”

那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相單薄,一開始襄湘還以為那是來喝酒的客人,聽到杜良默叫他良文後,這才發現竟是自己的便宜弟弟,五姨太的兒子杜良文。

“荷香是要嫁給我的!這麼個偷父親小妾的東西也配娶荷香,瞧你們對著他卑躬屈膝的樣子,真他媽噁心。”畢竟是個只有十五歲的孩子,生氣的時候,心裡的話不經大腦就倒了出來,一時間席面上人人色變,甚至有幾個鄉紳朝杜老爺拱拱手,便要起身告辭了。襄湘也是一愣,沒想到自己這個弟弟的心上人竟然被介紹給了自己。

杜老爺臉色猙獰得像個鬼,狂暴而粗野,他朝杜良默使了個眼色。杜良默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向杜良文,沒等杜良文開口說話,重重的一巴掌已經打在他臉上。那一巴掌打的著實用力,打得良文搖搖晃晃,一頭掀在地上,幾個僕人上前抬了他出去。再沒第二句話,杜老爺和杜良默笑著起身對眾人賠了不是,只不過這個小插曲到底惹得眾人背後偷笑,好好的一個接風晚宴也草草收場了。

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