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芳低聲道,“非是弟妹糊塗不明事理,只如今雖不知皇上為何事動怒,但在戚將軍搬師回朝時,這樣責打王爺,想來不是小事。我到底一介女流,來接家人是天經地義,縱然要遷怒,也遷怒不到我身上。大兄若是去了,只怕就不好說了。”
程峰聽著心中感動,這小弟妹當真是一片好心。
“話雖如此,但真若如此,裡頭情形必是兇險,更不能讓你去了,還是我去吧。”
眼看他轉身就走,忽地宮門裡出來一個小太監,一眼就瞧見了馬車上寧芳,“寧書女,不,英王妃!這裡,這裡!”
寧芳見是熟人,趕緊下了馬車,“小炳子,怎麼是你?”
原先在御膳房外灶當差,後隨師傅調到皇子所小廚房的小炳子急道,“可巧遇上你了!今兒宮中大宴,我也被抽去幫忙,才聽說你家兩位爺捱了打。”
“兩位爺?”程峰驚道,“還有誰?莫非是二弟?怎會如此!”
小炳子跟他不熟,有些不敢說話,寧芳道,“大兄您在這裡等著吧,我先進去抬人了!”
眼看宮中事情有變,程峰也不堅持了,任寧芳帶著府醫家丁,匆匆跟那小太監進了宮城。
好在出門時程全準備細緻,帶了張軟榻,一張硬榻,這回倒是兩張全都用上了。連杜鵑也搭了把手,抬著榻飛也似的跟著那小太監往宮裡跑。
路上,小炳子才覷空告訴寧芳。
“事情是怎麼起的,我也不知。只聽說好象有人冒領戰功什麼的,皇上就動了怒。非說是王爺督查不力,要打他八十廷杖。府上二爺為王爺求情,說願意分擔一半,結果皇上又給加了四十廷杖,才兩人分的。因今兒宮中擺宴,不夠人使,才把我臨時抽去幫忙。恰好連大總管瞧見,趕緊叫我出來等你們家人了。”
寧芳只聽得心頭髮沉,手足冰涼。
八十廷杖是要命的,若四十廷杖,養養還能補回來,但若是一人六十廷杖,就不好說了。手重點便能打殘,這會子她急得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飛過去!
好在趕到那裡時,有個玉面青袍的小將正守在程嶽兄弟倆身邊,還跟程嶽說話來著,等遠遠見到她來,便拱一拱手,利落的走了。
寧芳遠遠的行了一禮,也沒看真切,便帶著府醫,一位姓餘的年輕大夫趕上前去。
因程嶺已經昏迷,寧芳示意先去看他。
撩開衣袍,餘大夫便鬆了口氣,“已經上過金創藥了,還是軍中的好藥,先把人抬回去吧。”
寧芳看程嶽想說什麼,趕緊制止了他,“不是要緊的事,就不必說了。且留著力氣養傷,萬事等家去再說。”
男子再看著她時,那蒼白麵容上的黑沉眸光裡,便泛起一抹溫柔淺笑,放心的昏了過去。
等把人弄回家,孟大夫人已經請了幾個跌打大夫候著。
等揭開袍子,看到丈夫被打得皮開肉綻,人事不省的悽慘模樣,謝二夫人放聲大哭。
寧芳倒是沉穩得多,“嫂子別哭,只是暈過去了。宮中已經有人幫忙上了藥,趕緊先送二哥回房,讓大夫好生診治吧。”
謝二夫人泣不成聲,心裡明白寧芳說得都對,可就是軟得連腿都直不起來,全靠丫鬟扶著才勉強成行。
程峰看著不象樣,只得道,“二弟那裡我去看著,三弟這裡就麻煩弟妹了。”
寧芳點頭,“讓大夫先仔細瞧了二哥,再過我們這邊來。橫豎王爺暈著,讓餘大夫跟著就行,大嫂子也先過去照應吧。”
看她年紀雖小,行事卻頗有大將之風,程峰帶著妻子去程嶺那邊忙活了。
這裡寧芳沒有帶人回房,而是直接把程嶽抬到了離主屋極近的竹林小屋。
如今他這一身皮肉傷,這麼熱的天,稍不留神就要生瘡。她們那小院只有這個地方最涼快,要養傷最合適就是這裡了。
王妃吩咐得利索,底下下人動作就快。
等寧芳把人抬回來時,幾個小太監已經在趙同的指揮下抬來了架子床,席子紗帳那些也在準備之中。
寧芳很滿意,“把我床上的霞影紗和紫竹蓆拆來掛上,把那個藤榻擺在這橫頭,也掛上紗帳。梳妝檯不用拿,就在這書桌上擺張銅鏡就是。”
聽她這意思,竟是要親自守著程嶽,孔雀道,“王妃,這不合適吧?這屋子到底太小了。您——”
寧芳卻果斷道,“所以就辛苦你們值夜的,只好在這外頭擠一下了。你們那邊小,估計掛不了帳子,快去拿香爐來燻一燻,否則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