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約制人民那麼吃緊,才是好朝廷……”他時面撫髯,時而支頤,反覆苦思,似忘了旁人存在。燭火明晃搖顫,他深埋入書內,只見字影跳動。恰似一個個魔影躍出一般,而且墨跡隱現虹霓之彩,朱國幀微微一驚,道:“我知道你是誰!”
蒙面人一直靜靜觀看朱國幀忽喜忽嘆之苦讀,此時即反問:“我既未除卞面罩,又還沒出手,老人家如何知道我是誰?”
朱國幀眼不離書,大笑道:“我當然知道你是誰。當今刺客中,能揮刀斷馳駒、橫掃天下的殺手,自得唐斬一人耳;因不知唐斬如何絕善為惡,投入魏忠賢旗下?”
蒙面人連眼都不多眨一下,“人在世上,有哪幾件事是自己作得主的,一個殺手,當知如何才不被殺,才能活下去,趨炎赴勢,在所難免。”
朱國幀大笑點頭,“痛快,答得好!”依然不抬目,問:“你自度不是我敵手?”
唐斬恭答:“老人家未入宦前,是陝湘一帶‘鐵書大俠’,以書為神兵,天下莫為'奇書網整理提供'破之;我唐斬的刀,斬不開老人家鐵書的‘過千仞鋒行萬里路’八式。”
朱國幀又點點頭,燭火青焰映得臉色有些青白可怖,他道:“你頗有自知之明……卻又為何來惹這趟渾水。”
唐斬仍恭敬地道:“因在下自有對付老人家之法。”
朱國幀一呆,道:“你用什麼法子,鬥得過我?你一進來,我就防著你了。”
唐斬道:“我用計。”
朱國幀一怔,遂而哈哈大笑道:“計?我怕你用不過我。”
唐斬徐徐除下面罩,道:“我用毒。”
朱國偵淡淡地道:“你在哪裡下毒?”
唐斬不答。
朱國幀望著書本大笑不已,邊趁隙道:“你以為我不知你在燭火點燃時灑下‘高山一把青’的烈毒麼?……你藉燭火燃它時的無臭氣味,來使我中毒,哪有這般便宜事!我早已閉住了呼吸,待‘高山一把青’燃盡,才作正常吐納。”
唐斬端然道:“老人家果然名不虛傳!”
朱國幀笑道:“也沒什麼,只是我一生好讀書,正史即讀,野史也讀,武林秘史會記下‘毒手藥王’之女弟子程靈素以‘七心海棠’制之燭蕊施毒的傳說,令人驚心動魄,後人為生戒心,便多了防備。是故讀書博,即閱歷廣,足可延壽活命,所以讀書實吾之至樂也。”
唐斬答:“是。”
朱國偵又道:“你也不用沮喪。你第二度在書頁上下的毒,誘我以唾液融解書扉粘合處,而書頁早已浸有‘黑崖斷水’,口舌沾上了,自是非死不可;……”
唐斬仍答:“是。”
朱國幀笑道:“你可不要失望,我用食指沾口水,卻用中、無名指翻書,所以根本沒有沾在舌上。我見你送我真本“老子”,不忍殺你,為免你妄動,才告訴你這些。”
唐斬肅然道:“多謝。”
朱國幀眼睛低垂,注視書中,燭光映得他額前青筋躍動。“你又知不知道我何以知道你書中浸毒?”
唐斬老老實實搖首道:“不知。”
朱國幀道:“讀書能活人,這句話一點也不錯。朱延禧好食,我卻好讀,還是我聰明。書中豈止顏如玉、黃金屋而已?前人好心,早已把書頁浸毒之法記於野史之中,曾聽說過江湖上有‘金蛇郎君’者,即以此在死後多年仍毒斃大敵,實是非凡智略。你跟人之後再用這等手段,卻是不入流了。”
唐斬畢恭畢竟地道:“是。”
朱國幀笑容一斂道:“既知,還不去?”
唐斬即道:“老人家,你何以不轉頭看我?”
朱國幀正要擰頭,但脖子僵住,只見他額前、鼻樑、頸項盡是青筋浮動,靜脈貪張凸露,瞳孔張大,一片惶懼迷茫,臉容甘是可怖。
半晌,朱國幀作不得聲,他用盡辦法,視線始終不能從書本里移目出來,只見書頁上影影綽綽,似如刀光劍影、魅影幢幢,他頓時大汗淋淋下,嘶聲道:“你……你用什麼毒計……”
唐斬沉靜地問:“老人家可知道創‘若雲薄漏日,日照雨滴則虹生’一說的公孫綽。”
朱國幀訝懼道:“那是初唐“禮記註疏”裡的話!”
唐斬點頭道:“是,他說了這句話後近四百五十年,的孫彥先和沈括才有‘虹乃雨中日影’之說。”
朱國幀尖聲道:“……你提他……作甚?!”
唐斬道:“孔穎達是通才,除文史皆有高深造詣外,其他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