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保敬服的點頭道:“王爺睿智。”
“走吧,咱們進宮。”
“奴才去備車。”
“不必了,主子萬歲爺吩咐,讓王爺坐輿轎進宮。”馮保躬身道。
陳燁點點頭,沒有說話,邁步向修身殿走去,聽事們簇擁著馮保急忙緊緊跟隨。。。。。。
玉熙宮大坪蹕道兩側,黑壓壓跪滿了在京六品以上官員,每一名官員或老或少的臉孔上都是淚流滿面,神情都透露出難以抑制的驚慌恐懼之色。
裕王朱載垕跪伏在左側頭一位上,臉色蒼白,同樣是鼻涕眼淚一大把,但一雙眼卻驚疑惶恐的不時瞟向玉熙宮緊閉的宮門。
身後隱隱傳來閣臣高拱略帶不滿的嘟囔聲:“真是奇怪了,皇上的親兒子不先召見,反倒將徐階先召進去了,皇上這是要幹什麼?”
裕王臉色一變,扭頭低喝道:“放肆”
高拱急忙跪伏在地。但高拱的話讓身後六部九卿的堂官們臉色都是微變,驚疑的互相瞟了一眼,目光稍碰,又都急忙分開,恭謹規矩的跪伏低垂下頭。
袁煒慢慢抬起頭,瞧了一眼跪在頭前的裕王,眼中閃出焦躁急迫之色,悄悄扭頭瞧向身後的仰承殿。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仰承殿方向傳來,文武百官都急忙扭頭瞧去,仰承殿一片燈火通明,錦衣衛指揮掌鎮撫司事陸鐸帶領著鎮撫司十三太保簇擁著陳燁和馮保快步走出仰承殿,沿著蹕道走了過來。
李春芳、袁煒以及申時行等人淚痕未消的臉上都露出些許如釋重負的笑意。御史言官們和六部官員中隨即隱隱傳出低呼聲:“景王殿下來了。”
高拱微抬眼瞧向裕王,輕輕咳了一聲。裕王身子微顫,眼角輕顫,淚流滿面清秀的臉瞬間扭曲密佈悲怒,突然站起身來,轉身雙眼噴火瞪著快步走過來的陳燁,透著哭腔悲憤的吼道:“你這個無父無君的逆子,你還有臉來,要不是你舉薦海瑞,父皇怎能被那畜生氣的吐血,我、我打死你這忤逆不孝的混賬”
隨著吼聲,裕王發瘋一般衝了過來,陳燁眼神微眯,抬手止住要攔阻的陸鐸等人:“都不要動。”
陸鐸等人遲疑之際,裕王已衝到陳燁面前,伸手揪住陳燁宮服的胸襟,舉拳要打。
陳燁冷冷的說道:“三哥,你要當著滿朝文武扮演孝子,弟弟隨你心願。可是你要是利用弟弟我來表現你對父皇是最孝順的,弟弟我奉勸你一句,拳頭落下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不要孝子沒扮成,先扮回死人”
裕王舉起的拳頭停住了,佈滿血絲的淚眼露出驚慌之色,色厲內荏的叫嚷道:“你、你還敢打我不成?”
陳燁嘴角綻起一絲冷森的笑意,淡淡道:“試試看啊”
“景王殿下,裕王是您,”高拱抬頭,話剛出口,陳燁勃然色變,暴吼道:“你給本王閉上你的狗嘴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本王兄弟之間的家事上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高拱臉色鐵青,難看到了極點,嘴角哆嗦了半天,沒敢再說一個字,猛地一拂袍袖,低垂下頭。
陳燁猙獰的使勁啐了一口:“犯賤的狗東西”
高拱身子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緊咬牙關,眼中閃爍著冷厲的寒芒,拄地的雙手死死地扣著地面,手背上暴起如蚯蚓般地的青筋。
陳燁冷冷的看著臉色越見蒼白的裕王:“三哥最好還是撒開兄弟,弟弟現在心裡可是憂急如焚,若是一時控制不住,當著滿朝官員對三哥你有所冒犯,”
裕王的手一哆嗦,鬆開揪著的胸襟,後退了一步。
陳燁冷笑道:“弟弟多謝三哥體諒。”邁步走向大坪左側,翻身跪倒。
馮保偷瞟了一眼裕王尷尬的神情,嘴角輕微抽搐了一下,躬身道:“王爺不要過於心憂,奴才去瞧瞧主子萬歲爺。”
裕王回過神來,強笑了一下,沙啞的說道:“有勞馮公公了。”
“奴才不敢。”馮保沿著蹕道快步走向丹樨。
裕王嘴角輕微哆嗦著,眼中露出怨毒之色瞪著跪伏的陳燁,猶豫了一下,也邁步走了過去,在陳燁身旁跪下了。
陳燁沒有抬頭,微笑道:“這麼做就對了。弟弟奉勸三哥一句,以後要演戲,最好唱獨角戲。”裕王沒有說話,低垂著頭,但清瘦俊秀的臉扭曲猙獰著。
馮保剛走上丹樨,玉熙宮緊閉的宮門突然發出低沉的吱呀聲,開啟了,黃錦紅腫著眼睛攙扶著老淚縱橫步履不穩的徐階走出。徐階輕輕推開黃錦的手,淚流滿面頷首示意,踉蹌著走向丹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