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恨!”
“不,那女人很倔強。她想為那個瘋子守節,流著淚說要和彌四郎一起去死。”
“彌四郎處極刑已無疑了。”
“他的家眷怎麼辦,主公?”
“你想為他們求情?”家康終於意識到忠世在說什麼,“現在是戰爭期間。本應馬上處死彌四郎,但他既然那麼說,我會讓他滿意。他妻子說什麼?”
“她要為彌四郎殉死。”
“你以為如何?”
“在下認為,可以一起處死,此事實屬無奈——”
家康突然打斷他:“留下最小的兩個女孩。”
“兩個女孩?”
“聽著,留下她們,但暫不能讓她們知道父親是誰。此事就交給你,你要仔細安排,不要讓家臣們認為我執法不嚴。”他說完,又自語道:“那混蛋竟那樣說?”
忠世想說的話已被家康說出來,他心頭一陣溫暖。他本想求家康放過一個女孩,然後偷偷告訴阿松,不想家康卻已心存慈慧。忠世被此寬大胸懷打動,許久無語;他根本沒去想家康為何對彌四郎的一句話耿耿於懷。
“七郎右,彌四郎是在向我挑戰呀。”
聽家康這麼說,忠世終於醒過神來,驚訝地問道:“什麼?”
“彌四郎認為他的判斷比我正確。”家康用訓斥的語調說,“你難道還未意識到這一點嗎?笨蛋!”
“但他是背叛者——”
“不!”家康厲聲打斷忠世的話,“他認為……他背叛我,是為了領民的利益。他一心創造太平,而我則不斷髮動戰爭,給領民們帶來痛苦。哼,他現在仍然堅持他的意見。”
忠世重新打量了一眼家康,閉口不語。如此說法也有些道理。彌四郎狂妄的心態中,與其說潛伏著失敗後的恐懼,不如說飽含勝者的自豪。“主公!您剛才說,已經決定如何處置彌四郎了?”
“是,決定了!”
“那麼……究竟用什麼樣的……方式?是釘死,或斬首?”
家康緊緊盯住屋頂,搖了搖頭:“不是釘死。我要滿足他的要求,讓領民們來審他。”
“什麼,讓領民們——”
“對。”家康緩緩點點頭,又道:“你聽著,這不是我和彌四郎之爭,而是我在詢問蒼天。”
“啊?”
“大戰即將爆發,將企圖謀反的彌四郎鋸死。”
“鋸死?”
家康點了點頭:“他的家眷拉到岡崎城外的念志原釘死。先準備行刑,再將彌四郎從牢中提出。”
“先處死家眷?”
“是,讓彌四郎看著他們受刑。然後將其綁在馬上,背後豎起寫有他罪狀的牌子,從念志原解到濱松。”
“將他解到濱松再鋸死嗎?”
家康搖首道:“滿足他的心願,讓他在從岡崎到濱松的途中,接受領民的評判。到達濱松城後,再解回岡崎。”
忠世有些糊塗。將人鋸死這種殘酷的處刑方式在傳說中有過,但現實中卻未見過,甚至未聽說過。主公是真怒了。家康又看住他,道:“你要記住,接下來將他拉到岡崎城外的田野上,就地活埋。只讓他露出腦袋,上面豎起牌子,上書:若路人痛恨他,均可鋸其脖頸一下。旁邊再放上竹鋸。”
忠世還是沒領會家康的意圖。聽來讓人不寒而慄,主公卻笑了。“七郎右,明白了嗎?”
忠世終於恍然大悟地拍膝道:“即是說,豎起鋸死的牌子後,讓過往路人行刑?”
“對。”
“萬一有人念及彌四郎的恩情……”
“那就救他一條性命。”
家康又微笑了,“路人或者救他一命,或者殺了他。要麼選擇大賀彌四郎,要麼選擇我德川家康。休要讓人監視!”
“是。”忠世拜倒在地。蒼天!他忽然喉嚨哽咽起來。
“立刻回岡崎城,照此行事吧。”
第二日,大賀彌四郎被提出大牢,反綁在馬背上。
晴空萬里。馬背上豎起了寫有彌四郎罪狀的牌子,由六個下人在前引路,前後簇擁著二十個足輕武士,從不淨門拉到了城外。站在路兩邊圍觀的人群紛紛投擲過來石塊。但彌四郎依然面不改色高昂著頭,環顧四周。一行人來到城東的念志原後,放緩了腳步。
松林右側的刑場上,已備好了寒光閃閃的刑具,只待處死阿松和四個孩子。五個十字木被悄悄豎立起來,冬天的大地上陽光耀眼,卻不知從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