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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玉簪略微一怔,試探著問道:“不曉得送去給誰用的?”

謝醉橋不語,只是望著她微微笑了下。玉簪立刻笑應道:“是,這就去管姑娘要。”

待屋子裡人都走空,謝醉橋坐燈下把那信拿出來又迅速看了遍,燭火投照在他臉上,映出幾分凝重。

這信就像他之前對幾個妹妹說的那樣,確實是靖勇侯府裴泰之寫來的。只不過信中除了末了問候幾個妹妹,前面還提了兩樁事。

第一件,是叫他留意下江南諸地有無擅長機關製作的匠技。這樁事,其實早之前他就曉得的。裴泰之之所以要找匠技,無他,只是想用於軍器改進。

謝醉橋出身將門,對軍器自然不陌生。裴泰之在成侍衛統領前,也曾任過軍器監的軍職。兩人從前無事之時,曾一道研究過一佚名巧匠所著的《武備志》中提到的諸多武器,其中不乏機關暗設,火炮火器。只是此書殘缺不全,且涉及機關暗設的敘述又語焉不詳,裴泰之這才一直在尋精於此道的匠人。知道謝醉橋到南方,曉得此地人傑地靈,這才託他暗中留意。謝醉橋立時就想到了前次在妹妹房中見到的那沙鍾。能設造出這等器具的人,想必能夠被大用。這才過去又問了幾句。

至於這第二件事……裴泰之沒明說,只是略微提了下。說正德皇帝即位三十載,有明年登泰山封禪之意,順道駕幸江南。若成行,他便會隨皇帝南下,順道將裴文瑩接回京。

謝醉橋與裴泰之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親近,他對這個比自己大了兩歲的表兄也是十分敬服。靖勇侯府王老太君生三子,老侯爺早幾年過去,大房襲了爵位。裴泰之雖不過是三房之子,只自小就受正德皇帝青眼,被召入宮中受教養,諸多待遇竟與皇子相差無幾,連帶著侯府的三房也極顯赫。裴泰之的父親裴世正官至一品大司寇,母親安氏被封誥命,三房風頭甚至隱隱蓋過大房。只不知為何,侯府掌家人王老太君對這給裴家帶來榮華的孫子卻有些疏遠,對安氏更是冷淡。謝醉橋記得小時,印象中自己這表兄意氣風發,甚至還帶了天成的跋扈,站哪裡都如光芒四射的太陽。只是漸漸大了之後,尤其是這兩年,性子卻轉得有些沉默冷肅起來,不大回侯府,更不提娶親的事,前一場婚事聽說也是因為皇帝保媒才做成的。

謝醉橋記得有次自己與他縱馬京師大道之時,隨口玩笑說了句世人皆眼紅他少年得志。不想他卻猝然變色,回望正北那皇城的朱瓦高牆,淡淡道:“我倒想就此投身北塞邊營,永世不返。便是長聽胡角羌笛,也比這裡要好。”當時還以為他不過隨口說說,不想沒幾個月,就聽說他請辭侍衛一職,自願投身北地軍營。到了最後,卻被自己的姨父裴世正給壓制了下來。正巧原來的侍衛統領位置空缺了下來,皇帝反而命他遞補了上去,於是成了本朝開朝以來最年輕的禁衛軍統領。

“公子,傷藥和玉福膏都包好了。”

謝醉橋聽到身後玉簪過來的聲音,把手中的信折了起來,回頭看去,見她手上託了個用絨布包裹好的匣子。

謝醉橋接了過來。

第二十一章

白鹿齋。

孟城的郎中隔了一日,這日晌午便坐車趕了過來,從頭到腳把江夔複檢了一遍,道情形還好,又將額角傷處換了藥。明瑜道過謝,包了診金命人送出去。

江夔雖救治得及時,只畢竟上了年紀,昨日早間是因了謝醉橋在此,又贏了賭局,這才情緒亢奮。待他離去後到現在,除了醒著時與明瑜說幾句話,大多時候便都是吃了藥在睡。至午後,明瑜服侍好外祖躺了下去,因了一雙腳在靴裡又漲又癢,正往自己屋裡去,到了房門前,見周媽媽喜孜孜過來道:“姑娘,將軍府的公子來了,說是給老太爺送藥的。如今人正在前堂。”

明瑜這才記起昨日一早他說送藥的事。沒想到不但真送了藥,竟還是自己又親自過來一趟,心中也是有些驚訝。外祖剛睡去,柳勝河不在,自己年歲雖小了些,只在這白鹿齋了也就算是主人了。他是貴客,且又專程送藥而來的,若避而不見,總歸是說不過去。想了下,便帶了周媽媽與春鳶一道,到了前堂。

謝醉橋本也沒打算自己親自過來,今早交代給高峻,臨了開啟匣子看了眼,見到那瓶玉福膏,眼前忽然似又跳出了前日雪地裡的那個火紅嬌小身影,躊躇間,想起裴泰之信中提到的那樁事,終還是改了主意,自己重又策馬而來,費了大半日才到。等在前堂的功夫,忽聽見裡間有輕微的腳步落地聲傳來,心中竟莫名一緊,轉頭果然見那架屏楹後,周媽媽和幾個丫頭簇擁著中間的女孩走了出來。